周聿照舊把她送到旋轉鐵門這，等她進小區再走。

　　只是她還沒進鐵門，

　　拎著菜籃子的外婆篤悠悠地和樓裡另一個老太太一道迎面走過來。

　　徐阿婆認識陳嫵，瞅瞅陳嫵身邊的高個男生，瞪圓了眼，乖乖，不會談戀愛了吧。這可是他們樓棟每晚打小孩必定提一嘴的“別人家小孩”，怎麽也早戀了！

　　外婆愣了下沒做出反應，徐阿婆先鎖緊了眉：“阿陳啊，這是同學啊，還是？”

　　陳嫵還沒說出話，周聿先沉著聲說：“同學，順路。”

　　陳嫵悶笑。

　　徐阿婆完全不信，準備了一肚子苦口婆心，就聽周聿朝著李仁萍喊外婆。

　　徐阿婆的話卡在喉嚨口，

　　徐阿婆問李仁萍：“你認識這孩子？”

　　外婆一開始也有點不敢認，因為這孩子和之前差別太大了。

　　算算也有兩年時間了。

　　印象裡還是個頭小小的，人瘦瘦的，坐樓道底下話都沒兩句，這會兒人高馬大，比她家陳嫵高出許多來。

　　“周聿啊？”

　　男生又喊了一聲外婆。

　　外婆很高興，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直接和陳嫵說讓周聿一道回家吃飯，今天正好買了魚。

　　周聿下意識去看陳嫵，這件事他沒和她說過，怕她以為自己瞞著，不高興。

　　陳嫵果然問了，但就問了一句怎麽認識外婆的。

　　臉上的好奇也很短暫。

　　周聿松了口氣，他什麽都不想瞞她，哪怕不是什麽壞事。

　　平時祖孫倆兩菜一湯就夠了，今天周聿來，外婆特地多做了一道葷菜，她見到周聿現在這樣挺欣慰：“周聿，你爸爸好點沒？”

　　她帶著陳嫵兩年前就離開那片胡同，沒再回去，看這孩子現在高高大大的，以為他爸幡然醒悟有了責任心。

　　周聿說：“他一年前走了。”

　　外婆愣了下，和陳嫵面面相覷。

　　陳嫵讓外婆趕緊坐下，她去盛飯，周聿原本拘謹地坐著，見陳嫵走了，連忙跟在她後面，狹小到容納一個人走動的廚房間頓時“前方擁擠”。

　　陳嫵轉過身，對上周聿的目光，忍不住笑：“你進來幹什麽呀，那麽小的地方。”

　　“我來拿碗和筷子。”

　　周聿接過陳嫵手裡滿滿當當的三隻碗，他手大，拿起來不費勁。

　　外婆本來沒往那個地方想，徐阿婆回來的路上還不讚同地說你怎麽同意你孫女早戀，她的外孫女她知道，一門心思只有讀書，哪裡會早戀。

　　可剛才看著有點像那回事，周聿這孩子上趟她家，緊張地跟上門似的。

　　外婆狐疑地看了兩眼，不太確定了。

　　周聿端著三隻碗按順序先給外婆，然後是陳嫵，再是自己面前，還乖乖地說謝謝外婆。

　　她外孫呢，陳嫵和平時沒兩樣，斯斯文文地吃飯。

　　倆孩子的表現南轅北轍，這可讓外婆傷腦筋，看著又不太像了。

　　飯桌上外婆問了周聿好些事，一問一答，陳嫵就在旁邊聽著。

　　她垂著睫，忍不住想起將來的周聿和她掃墓時說，那時候他很抱歉。

　　抱歉的原因他說了很多，陳嫵卻覺得這根本不該道歉，因為他不知道。

　　她不願意去示弱這些，所以沒有人知道。

　　“別，說定了，就來我家吃！”

　　外婆中氣十足，把陳嫵從思緒裡扯出來，她沒明白怎麽話題就從周聿讀書很好扯到了來家裡吃。

　　“你在家自己弄又沒什麽吃的，這哪裡能行，我們家陳嫵胃口小，吃不下放第二天都不新鮮，外婆讓你來你就來。”

　　陳嫵懵懂地看看外婆，又看看周聿。

　　就見周聿點了點頭。

　　飯後周聿勤快地收拾碗筷，這倒是和後來的他如出一轍，外婆在外邊開著電視看戲曲頻道，廚房裡，周聿洗碗，陳嫵放碗，配合默契。

　　等第二天來，周聿帶了夥食費，外婆不肯收，但是也拗不過周聿。

　　本來就小的客廳，餐桌隻用來吃飯的。

　　到了周末變成了寫字桌。

　　他一大清早就來了，陳嫵還在睡懶覺，就聽見外婆笑得合不攏嘴的聲音，一口一個“都優秀都優秀，她物理數學不行，你能帶帶她最好了！”

　　閉著眼都知道周聿來了，他就是別人家孩子。

　　臥室的門打開，一臉睡意的陳嫵已經換了T恤和長褲，比春夏校服的袖子還長。

　　卻讓人覺得更親密。

　　外婆把客廳讓給兩個學生做作業，回自個房間裡看電視。

　　桌子上放著油條豆腐腦，豆腐腦是用塑料杯子裝的上面封了一層膜，周聿拿餐巾紙捏著吸管往薄膜插了口子，順手便移到她邊上。

　　陳嫵頭髮亂亂的，嘴裡還吞著油條，她說：“你別看我了。”她現在肯定不好看。

　　周聿笑了聲。

　　“嗯，不看你。”

　　說是這樣說，少年的臉皮日益變厚，仍然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謔，得寸進尺。

　　她一口一口地吃著，鼻尖挺翹，一手捏著油條，一手握著豆腐腦，很普通的吃飯樣子他都覺得乖巧，怎麽看也看不夠，心像沐浴溫泉裡，四肢百骸都舒服。

　　等吃完了，嘴唇紅潤潤的。

　　陳嫵還在找紙巾，男生就遞了過來。

　　“我有手可以自己拿的。”

　　周聿說：“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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