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嫵心跳忽然加快，下意識捏了捏指腹，嗯，他也是來得很早的，她轉了身，瘦削高挑的少年單手拎起椅背，往外拖，椅子腳懸空，落下也輕。

　　晨光穿過教室的窗，落在他發頂，他淡淡地抬眼，鏡片後的黑眸，注視落在她身上，又很快掉落到桌面，他垂下眼，

　　“早。”

　　“早，周聿。”

　　她沒有轉回身，周聿拿下書包，又低頭看著她。

　　他喜歡的女孩好像很開心，眼睛在笑。

　　周聿抿唇，他進教室前，在走廊見到許溯，她是因為這個開心？

　　周聿不愧是大冰山。

　　明明昨晚還摟著她的腰，緊緊和她貼在一起，在耳邊說羞人的話，乍然見到高中時候的他，陳嫵托著腮神遊，不怪她看不出啊，現在的他，完全沒有喜歡她的樣子。

　　冷淡。

　　快到早讀的時間，教室裡人多起來，把作業交到第一排後徐文靜推了推眼鏡：“昨天那題我也不會，問周聿吧。”

　　陳嫵不記得昨天是什麽題目。

　　教室裡吵吵鬧鬧的，她接過徐文靜的筆記本，是一道解析幾何。

　　可是她連公式都忘了。

　　陳嫵深覺不妙，如果這個夢要持續到高考那她等於要從頭學一遍高中數學。

　　兩人轉過身，周聿不在位置上。他現在的同桌已經換過一次，叫何初，恨不得長出八條手來抄作業，被抄的作業本被他死死摁在手心裡，一看筆跡，就是周聿的。

　　周聿接了水回來。

　　徐文靜把作業本往他桌上攤開，問：“周聿，這道題會嗎？”

　　周聿掃了一眼題乾，應了一聲，陳嫵手裡拿著筆記本，但沒水筆，他適時地遞過來一支，她接過來，一邊聽一邊記。

　　好在基礎打得牢靠，陳嫵以為會和聽天書一樣，但周聿一題講下來，喚醒不少記憶。

　　講完題，她捏著水筆的尾端遞還給周聿，周聿接過來，他低聲說了一句：“不會，再問我。”

　　陳嫵點點頭，小聲和他說謝謝。

　　周聿：“不用。”

　　轉過頭，徐文靜狐疑地盯著她，陳嫵一愣，“怎麽了？”

　　“你今天也太客氣了。”

　　是嗎，陳嫵面上淡定，心裡有些些緊張，她以前是怎麽樣的啊。

　　上午兩節語文課是王老師的，陳嫵聽得認真，時間一晃就過了，緊接著是兩節數學，她聽出了度日如年的感受。

　　中午同學大多出去吃了，陳嫵和徐文靜見食堂人少，就端了兩個菜，掃了飯卡。

　　徐文靜見她眼神掃過食堂門口，推了推眼鏡，“陳嫵同學，你是忘了許溯和林芊根本不吃食堂嗎？”

　　“啊？”

　　陳嫵搖頭解釋，“不是在找他。”

　　“那還能是誰？”

　　徐文靜抬起手又扎了把頭髮，一上午的課，頭髮都散了，發尾掉盤子裡。

　　她一抬起手，陳嫵就看到正坐在徐文靜背後的人。

　　頓時，她筷子夾著的小排不香了。

　　周聿背對著她們，即便是吃飯，背脊也是比旁人挺直，他剛才聽到了嗎？會不會誤會。

　　她要不要再補一句。

　　就在糾結中，

　　文靜背後的人站了起來，少年人清瘦的、白透得能看出青筋的手腕端著盤子，他徑直從餐桌旁走過，在那麽多食物氣味混雜的食堂裡，她好像仍然能，隱約聞到他衣服上的皂香。

　　下午第一節 是體育課，響應素質教育、全面發展的號召，體育課時長由標準的40分鍾，延長至一個小時。

　　多的二十分鍾都是用來跑步，女生是八百米，男生一千米。

　　這節課還是兩個班一起上，徐文靜用手肘推推陳嫵，示意她看，“又黏在一起了。”

　　林芊請了假，可以不用跑。

　　她和許溯班級裡的人混熟了，正仰著頭和許溯說話，許溯和她說了什麽，林芊點點頭，然後接過許溯手裡的水杯。

　　陳嫵收回視線，徐文靜也沒再說什麽。

　　陳嫵喜歡瑜伽，對跑步敬謝不敏，八百米是學生時期的噩夢，她大學的時候，就差點因為跑步有一次沒打上卡，差一點點掛了一學期的體育課，還好最後發現了。

　　沒有想到還要跑步，做完準備運動後，她在樹蔭底下深呼吸。

　　徐文靜運動能力約等於零，她眉頭緊鎖：“慢點跑？”

　　陳嫵點頭：“嗯，慢點。”

　　可惜如意算盤落空，今天體育老師要計時，成績算作平時分。

　　女生先跑。

　　陳嫵認命地站在白線之後，和徐文靜肩並肩，老師哨聲落下，女生們慢慢地跑出白線，陳嫵調整著呼吸，和徐文靜一道跟在了第一梯隊後面。

　　如果這時候就落下了，那之後就跑不動了。

　　體育老師在樹蔭底下記著時間，和一邊聊天的男生說，

　　“等會兒你們幫著去倒點水，拿小杯的。”

　　這是慣例了，等男生跑完，女生也會幫著拿水。

　　不知道說到什麽，還在樹蔭下的男生鬧成一團，“你不是喜歡那誰——”“屁嘞！誰喜歡她，凶得要死。”

　　“反正我是不會給她倒水，除非她先給我倒水。”

　　“死鴨子嘴硬吧你！”

　　周聿的視線盯著正努力跟在第一梯隊後面的人，她不喜歡跑步，努力地擺細細的手臂，已經開始嘴微張著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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