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不是杜撰的細節。
可惜很慚愧,她是真的沒有印象。
在對方略一遲鈍後,樊嘉玉又在給雙方台階下似的迅速接話:“如果你想拍照,我可以給你拍。”
蘇彌:“好啊,那加個聯系方式吧?”
微信加上,蘇彌才知道她就是那個給謝瀟言新年祝福的“嘉魚”。
那時他還忘了回復人家消息,見小姑娘平靜又內向的樣子,蘇彌更覺得他可惡了。
蘇彌問她:“你有沒有出過攝影作品集啊什麽的?”
樊嘉玉訥訥地搖頭,自嘲地一笑說:“我還沒有到那個水平呢,可能會被人家說割粉絲韭菜吧——不過我有自己建了一個博客,裡面存了這些年我拍照片,也有在學校裡拍的,你想看的話可以看一看。”
“你博客是什麽?”
“我發給你。”
很快一個網址傳過來,蘇彌點進去,頁面已經顯得很有年代感了。
主頁的名為Jiayu’blog,她的頭像是一隻麥兜。
蘇彌驚訝問:“哇,你喜歡麥兜啊?我一個朋友也——”
她說到一半,戛然停住,余光又彎彎繞繞折到某人身上,謝瀟言側坐著,視線平平投在她的身上。蘇彌沒有回看他,托著一邊臉擋住,聽樊嘉玉講話。
她點頭:“對啊,很感人的。”
“有這麽好看嗎?”
樊嘉玉說:“我覺得很好看的,裡面有很多的道理,有一些動畫片是給小朋友看的,但是麥兜的故事是給大人看的。看完能夠得到很多關於人生的啟發,我每年都會全部看一遍。”
有好長一段時間,蘇彌對這個豬豬的動畫形象有偏見。一看到麥兜就想起她跟謝瀟言為了動畫片爭搶遙控器的光景。
她以為這個喜好夠小眾了,沒想到時隔多年還能聽局外人提起。
蘇彌突然產生了好奇,想去看一看。
她話還沒接,下一秒,霍然一個人影欠身過來。
他莽撞隨性得沒有預警、不著痕跡,一下擋在她眼前,霸佔她視線。
蘇彌要對別人講的話霎時間咽回去,她愕然抬頭看他。
謝瀟言橫在蘇彌跟樊嘉玉之間,撫著蘇彌的後腦將她往身前按了按,到距他腹部一尺距,他稍稍折下身,戲謔悠閑的聲音傳進她耳朵:“那邊那個,穿紅衣服的李總,看見沒?”
蘇彌循聲看過去,點點頭。
“喝大了要跟我談生意,上趕著給爺送錢呢。我去會會,你先回,我讓陳柏叢送你。”
“……哦,你去唄。”
礙於還有旁人在場,蘇彌得體笑了下,沒拂他面子。
謝瀟言留下一句“走了,回去等我”,而後揉了揉蘇彌的發頂便撤了。
蘇彌再去看樊嘉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她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插曲,又往後縮遠了很多。
方才她手前滿滿一杯橙汁,轉眼就空了。喝得不像她性子的急。
樊嘉玉放下玻璃杯,笑得有點別扭。蘇彌還在想剛才講到哪裡了,就聽見她說:“你是不是要回家了?那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蘇彌點頭:“……哦,好啊。”
於是也沒多逗留,回去的車上清淨多了,缺少了一些極度自戀的聲音,但這份安靜倒是又讓她有些不習慣。
蘇彌撐著腦袋,做什麽都漫不經心,總還因為一些瑣碎事在悶悶不樂。
回到家中,蘇彌點開樊嘉玉的博客看了看。
上學的時候,蘇彌也跟著時尚的大部隊注冊過博客,但她鮮少經營,沒有那麽多時間停留在互聯網上,因而也遺憾地丟失了很多鮮活的瞬間。
樊嘉玉的博客內容很飽滿,蘇彌能想象到有一些寡言的人,會更為善於運用文字與藝術。
蘇彌點進日志這一欄,頗為空曠。
僅有一篇,名為《枯草、浪潮》,發表時間有六七年了。
她點進去看了看,居然是一首詩:
我是枯草/你是浪潮
是我日夜渴望又觸碰不到的洶湧
我是影子/你是月亮
是我竭力迫近卻只能遙遙相望的彼岸
你是張揚火焰裡的明淨山水
是這顆星球的統領者/是土地衰竭與茂盛輪轉的開關
是我與執念曠日持久的戰役
是永垂不朽的詩/永隔萬裡的思念
——嘉魚
好文藝。
蘇彌非常佩服一切會寫情詩、情書的人,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表達能力不好。想得多,說得笨。
粗略地掃一遍這些潮濕、低潮的文字,剔透而晦澀,像是女孩把自己裝進了一個喊不出回聲的盒子,再在裡面寫下字句。
時隔多年的她誤入這個盒子的瞬間,仿佛隔了一道遙遠的濛濛的淚,因而真相就在眼前,卻又若隱若現。
蘇彌退出,又點進blog相冊。
相冊大概有十幾個,按時間排列,從校園到工作,樊嘉玉把她的攝影作品分門別類,做得工整精細,蘇彌掃過去一眼,看到最後一個鎖定的相冊,被命名為“他”。
她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一會兒,好奇心作祟,很想點進這個明知進不去的相冊,又遲鈍了一下。
蘇彌皺著眉,忽然想起剛剛那首詩,怎麽覺得在哪兒看過?
明淨山水,好熟悉的詞組。
想到這兒,她退回去,再點開日志的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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