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多好啊!如果不是家裡窮,買不起鎮上的房子,她一定搬去鎮上居住了。
“這……”顧亭遠面露猶豫。
杜金花瞅著他,忽然皺了皺眉:“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們姐弟?”
這兩個孩子,顧亭遠看著面瓜,他姐姐倒是爽利,但畢竟是個年輕女人。很容易就叫人欺負了!
“沒有,沒有。”顧亭遠忙辯解,猶豫了下,才道:“我有個同窗,我不想與他來往。”
杜金花便問:“他做了啥啊?”
正好錢碧荷端了茶水進屋,孫五娘也端著一盤瓜子進來,徑自在杜金花身邊坐下了,“喀”的一聲往桌上一放,還招呼道:“顧兄弟,吃瓜子。”邊吃邊說。
她一臉聽熱鬧的表情,看得杜金花嫌棄不已,但外人面前,不好下她面子,於是沒說什麽,也看向顧亭遠。
“多謝大嫂,多謝二嫂。”顧亭遠謝過兩位嫂子,然後才回答杜金花的問題:“倒也沒什麽……”
就是不還錢而已。
再多的,顧亭遠沒有說。反正,對嶽母而言,不還錢這一條足夠了。
“啥?十幾兩?”聽到李舟欠他十幾兩銀子沒還,還要再借,孫五娘驚得瓜子都掉了,“娘喲!這啥人啊?”
明明借出去錢的是顧亭遠,孫五娘卻覺得跟自己借錢出去似的,心疼極了:“要不要你二哥幫你要債去?”
杜金花斥她一句:“要啥債?他還得起嗎?”那李舟,窮得棉衣都當了,能還得起債嗎?
但是想到顧亭遠被人賴了十幾兩銀子,心下也有些肉疼,不免抱怨道:“沒錢讀啥書?連累家人,還欠一屁股債。”
這天底下誰不想讀書?但讀得起的有幾個?供一個讀書人,全家跟著吃苦受累。那李舟的娘,年紀那麽大了,李舟不想著好好孝敬她老人家,一門心思讀書,真是不該!
他便是再聰明有才,待孝順老娘安度晚年,再去考科舉,也來得及!便是杜金花也知道的,好些個大官都是年紀一把才做了官。
顧亭遠擺擺手,回應孫五娘的話:“不用,不用的。十幾兩銀子罷了,待他日後考中,總有法子還我。”
他只是不想繼續借他了,畢竟姐姐之前病了,連藥都舍不得吃,而今自己還要攢錢娶媳婦。
“面瓜!”杜金花忍不住瞪他一眼。
顧亭遠低頭,面露慚色。
杜金花便不好再訓他,說道:“想搬來是吧?我去問問村正。”
說完,站起身,拎起桌上那條五花肉,就往外走去。
姓顧的一家要搬來,杜金花一想,還不錯。住得近了,更好觀察他是什麽人,寶丫兒會不會許錯人。
啊呀,這樣一想,那個借錢的書生倒是做了件好事了。
“大娘!”愣了一下,顧亭遠急急站起身,說道:“肉是帶給您的謝禮,不是……”
“啥?”孫五娘本來沒多想,此刻聽見顧亭遠的話,頓時睜大了眼睛,“給咱的?!”娘喲!這麽一長條肉,以孫五娘從小跟著家裡賣豬肉的毒辣眼光,足有二斤一兩!原來是給家裡的謝禮嗎?
“有你啥事!”杜金花沒忍住,瞪了二兒媳一眼。然後看向顧亭遠,有些嫌棄,“你想讓村正同意你們搬來,不得表個心意?不然人家憑啥答應?”
真是不懂事,杜金花嫌棄地看他一眼,抬腳向外走去。
顧亭遠伸手,還想攔一攔,但杜金花已經麻利地打開草簾子,走出去了。
心中暗惱,顧亭遠抿住嘴唇,隻覺自己被高興衝昏了頭,粗心大意,居然隻帶了一條肉。
他原本想著,這條肉給嶽母,請她老人家幫忙問一問。至於給村正的,待日後他親自登門,攜上禮盒當面道謝。
沒想到,嶽母這麽實誠,自己一點兒都沒留。他該想到的,顧亭遠暗自著惱,怪自己輕率了。只是,心裡一片熱乎,嶽母這是把他當自己人呢。
寶音是好人,嶽母也是好人。
“坐吧,顧兄弟。”孫五娘招手讓他坐下,抓一把瓜子給他,“你放心,必能說成的。你可是秀才公,四叔公只要不傻,就不會拒絕這事。”
錢碧荷在一旁點頭:“當是如此。”
而事情正如兩人所想的那樣,杜金花提著東西進了門,跟村正一說,村正沒有猶豫就答應了:“成!他何時搬來,對住處有何要求?”
杜金花便道:“他能有啥要求?能遮風擋雨就不錯了。”說完,補充一句,“但他畢竟是個秀才公,要讀書的,住的地方清靜些的好。”
“該當如此。”村正點點頭。
杜金花走的時候,村正老婆讓她把肉拿上。杜金花不肯拿,村正老婆就跟她客套了幾句,沒有堅持。
走出村正家,杜金花撇撇嘴,快步往家去了。
“成了。”一進門,杜金花就道。
顧亭遠忙起身,一揖到底:“多謝大娘。”
見他這麽恭敬,杜金花很滿意,說道:“客氣啥。”說完,覺得不妥,好像自己多看重他似的,“便是不衝著你跟咱家的關系,只是個見過幾次面的,但凡不是個壞人,說句話的事兒,咱也幫。”
顧亭遠認真道:“晚輩知道,大娘是好人。”
好什麽人。她當然是好人。杜金花輕哼一聲,看了看桌上的碗,茶已經喝了,於是彎腰抓起一把瓜子,塞他手裡:“事兒辦完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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