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跟小姑子說了通話,她心裡舒坦了許多,明朗了許多。孩子是個貼心的好孩子,便不想那麽委屈她。不就是改改衣裳?農忙的時候顧不上,但現在,她有的是空閑。
“哎!來了!”放下針線,她走出屋子,就看到院子裡站了一名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垂眼避了避,“娘,啥事?”
杜金花沒注意到她的舉動:“倒碗水,給小顧喝。”
“多謝嫂子。”顧亭遠拱手拜下。
錢碧荷讓了讓,沒受他的禮,轉身去倒水了。
“喲!兄弟,你來了?”陳二郎在屋裡睡大覺,聽到動靜,走了出來。看見顧亭遠就是一個燦爛的笑,手臂搭他肩膀上,“來看咱?還是有啥事要哥幫忙?”
顧亭遠連忙解釋:“並無事情。”
“那就是來看咱?真夠意思!”陳二郎高興極了,咧開嘴巴大笑起來。
顧亭遠回以微笑。
余光注意周圍,尋找想見的那抹身影。
陳寶音在屋裡考校孩子們今日的學業,並沒有出來。直到顧亭遠喝了水,應該告辭了,也沒有出來。
顧亭遠不禁有些失望,但還是客氣地道:“多謝大娘,我告辭了。”
“哦,去吧去吧。”杜金花沒留他,“有空來玩啊,說不定什麽時候咱們又買你的書。”
顧亭遠聽到這裡,心裡一動,有些感激丈母娘:“好,小生記住了。”
最後看了一眼堂屋門口,有些不舍,對杜金花和陳二郎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陳二郎閑著沒事做,索性跟出去:“兄弟,我送你!”
“不必,不必。”顧亭遠忙道。
陳二郎快步趕上他,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氣啥?哥哥說送你,就送你!”
手掌下,單薄的顧亭遠被他拍得身子矮了矮,陳二郎咧嘴一笑:“你們讀書人都弱不禁風。來,哥哥給你背書箱。”
“多謝兄長,但我背得動。”怎能讓二舅兄給他背?顯得他特別沒用似的。
兩人說著話,走出陳家村。陳二郎又送了他一段,就回去了。
顧亭遠獨自走在回鎮上的路上。
亂成一團的思緒,逐漸沉澱下來。丈母娘還是那個丈母娘,二舅兄還是那個二舅兄,媳婦怎麽會不是他的媳婦呢?
不錯,她這一世並不是在陳家村長大,但他那次在書鋪門口見她,雖然有些不同,可她還是她。一樣精明,不肯多花一文錢。一樣看重讀書,要讓金來走科舉路。
想通這些,他眼前一片清明。許多人向她提親,這是應該的,便是前世,亦是許多人求娶她。只不過,那一世丈母娘眼光挑,遲遲沒相中人家,才給他佔了便宜。
想到京中兩位貴公子來尋她,顧亭遠心裡緊縮一下。他抓住書箱的系帶,把書箱往上背了背,即便如此,他也不會退縮的!
不能徐徐圖之了,他心中道。他不能等到明年開春,一個小孩掉進河裡時,展現英勇討她的好感。來不及了。從現在開始,他就要籌備起來了。
“怎麽?有心事?”回到家,還沒想好如何跟姐姐開口,就見顧舒容打量他兩眼,問道。
顧亭遠猶豫著,不知道怎麽說。他怕直接開口,姐姐不知道寶音的好。
“扭扭捏捏的,到底什麽事?”顧舒容已經清點好家中的財產,足夠弟弟順順利利娶個姑娘回來了,心情正好,於是打趣道:“你打小聰明,沒什麽人能為難到你。難道是碰到喜歡的姑娘了?”
她不過是隨口一說,打趣打趣這個自小讀書成癮,沒多看過姑娘一眼的弟弟。
人嘛,多提點幾次,本來沒有的心思也有了。她多提提,說不準什麽時候阿遠就想娶媳婦了呢?
隻沒想到,自己似乎說中了!她驚訝極了,顧不得繡帕子,站起身走到他跟前:“你說要去采風,究竟去哪兒了?碰著什麽人了?”
“我……”顧亭遠攥攥手心,“我喜歡的姑娘,好多人求娶她。”
顧舒容沒想到,他居然有喜歡的姑娘!顧不上問他什麽時候喜歡上的,她一拍巴掌道:“好多人求娶?那是好姑娘啊!”
她既意外,又驚喜,簡直喜不自勝:“哪兒的姑娘?家住哪裡?多大年紀?父母如何?有兄弟姐妹沒有?長得漂亮吧?”
哎呀!這個傻秤砣!怎不早說呢?
顧舒容歡喜得不得了,左手捶右手,在屋裡走來走去:“什麽時候的事兒?是不是近些日子?我說你怎麽又買菜又做飯的,是不是偶遇人家姑娘去了?”
“你該早說的!那麽好的姑娘,不趕緊提親,就被人搶走啦!”說著,她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
顧亭遠才說了一句,就招來一通。他垂下眼睛,說道:“她,情況有些複雜。”
“啥情況?有多複雜?”顧舒容好奇問。
顧亭遠便如實說了:“她小時候被抱錯了……”
顧舒容聽得眼睛越睜越大,充滿不可思議:“竟有此事?那,你是如何認得她的?”
“在書鋪門口,有一日我路過聽到裡面有人爭吵……”
顧舒容讚道:“是該如此。讀書,讀的禮義廉恥,若是瞧不起人,這書便讀狗肚子裡去了。”
又說:“所以,你今日采風,是偷看人家姑娘去了?”
一句話說得顧亭遠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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