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要給陳寶音做衣裳,但是家裡忙著蓋屋,她每天做幾針,一直也沒收尾。現在屋子蓋好了,寶丫兒也搬進去了,錢碧荷的進度就快多了,終於趕完了。
“嫂子,怎給我做衣裳?”陳寶音驚訝地道。
錢碧荷語氣溫柔:“我跟你大哥商量了,手裡不是沒銀子。雖也要看大夫、吃藥,但做身衣裳的錢還是有的。”看大夫,抓藥吃,花了一兩多。他們手裡有十兩,給娘、寶丫兒各做一身衣裳,做得起。
邊說著,她邊拿衣裳在陳寶音身上比:“大致不差,就是腰裡松了些。寶丫兒,你瘦了。”
她是按照陳寶音一個月前的身量來做的衣裳。沒想到,有些空蕩蕩了。
陳寶音卻很高興,眼睛亮閃閃發光:“是嗎?我當真瘦了?”捂著嘴,仿佛只要錢碧荷點頭,她立刻就能笑出聲。
錢碧荷有些無奈,點點頭:“是。寶丫兒,你多吃些,不然娘會心疼的。”
寶丫兒剛來家裡時,多好看呐?白嫩嫩的,像剛出鍋的包子。水當當的,豆花兒都不及她白嫩。
瞧現在,瘦了不說,也黑了兩分。雖仍是漂亮得緊,但那股侯府小姐的高貴勁兒,卻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若多吃些,她該心疼糧食了。”陳寶音嘿嘿地笑。
“你就貧嘴吧。”錢碧荷嗔她一句。
比劃完衣裳,她道:“我再給你收收腰,晚上送你屋去。你把這件給娘送去,這是我給娘做的。”
陳寶音不解道:“嫂子,你怎不自己給娘?”
“娘會罵我。”錢碧荷老實地說,“怪我手松,大手大腳。”
她給杜金花做衣裳,是為了孝敬她。衣裳到她手裡,就算孝敬到了。至於挨罵,錢碧荷不想挨罵。
原來如此。陳寶音就說,為啥有人做了好事,還不肯留好名。
“那行吧。”她痛快點頭,“你等著,我一定讓娘誇你。”
錢碧荷便笑起來:“不用,不用。”
“怎不用!就用!”陳寶音說道,拿起衣裳,風風火火往外走去。
杜金花剛收拾完小雞仔,見她過來,就道:“你大嫂叫你啥事兒?”
“大嫂給我做了件衣裳,也給你做了件。”陳寶音開門見山,“娘,快來試試,合身不?”
杜金花愕然,隨即大罵:“有錢沒處花?給我做衣裳?做啥……”
話沒說完,就被閨女捂了嘴。
“娘!”陳寶音跺腳,“嫂子孝敬您呢!不好嗎?還是娘覺得自己不配穿好的?我說娘配,娘就配!”
拉著杜金花,往床邊走:“快試試。不許說那些話,不然我生氣。”
杜金花頓時沒好氣,一指頭摁她額上:“你生氣?你生啥氣?一天天的,這也生氣,那也生氣,你是□□變的啊這麽愛生氣!”
嘴上這麽說,當真不再罵錢碧荷了。坐在床沿,擦了擦手,拿起衣裳往身上比劃。
“嗯,還行。”她道。
錢碧荷是個能人,裡裡外外的活兒,就沒有她乾不好的。做衣裳也是,針腳細密,剪裁合身,很是像樣。
“你二嫂有她一半能耐,你二哥也有好日子過了。”杜金花叨叨著。
正說著,門口傳來孫五娘的聲音:“娘,說我啥呢?”
“誰說你了?”杜金花不承認,“你有啥事?”
“沒事就不能進來啦?”孫五娘大大咧咧地走進來,臉上帶著笑,很得意的樣子,大聲說道:“娘,我給你做了雙鞋,你試試合腳不!”
聲音大得滿院子都能聽見。
她眼角往外甩,哼,就是要讓老大家的聽見。裝得小媳婦樣兒,怎不知道孝敬娘?她就孝敬,她給娘做了雙鞋!
“喲?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杜金花掀起眼皮,接過那雙鞋。
孫五娘自顧坐下,伸出手指頭道:“娘,自打那日寶丫兒給您買了銀鐲子,我心裡就記著了。我沒寶丫兒有錢,但我有心呐,我一天納兩針,一天納兩針,家裡多忙啊,我硬是把鞋做出來了!”
這就能看出來她跟錢碧荷的區別了。孫五娘很會撒嬌,做了什麽都要人知道,這是她爹娘哥嫂寵出來的。
“二嫂,”陳寶音笑吟吟提醒她,“大嫂剛給娘做了身衣裳。呶,在這裡。”
孫五娘撒嬌賣慘的表情僵在臉上,看著那件新衣裳,嘴巴漸漸張開,合不上了。好半晌,她張口就要罵:“錢碧荷她——”
偷偷摸摸孝敬娘!不是個好人!
“咳。”陳寶音清清嗓子。
孫五娘噎得不行,到底不敢罵出來,家裡來了小姑子後,好像人人都跟從前不一樣了,就連她都不能隨便撒潑了。
“她可真快。”最終,孫五娘酸唧唧地道。
杜金花瞥她一眼,將鞋收好:“你有心了。”
到底是高興的。哪能不高興呢?孩子們孝順她,她高興得不得了呢。隻覺得這日子啊,真是有滋味起來了。
這都是寶丫兒來到身邊後,才有的變化。杜金花心裡又酸又軟,看著寶丫兒跟她二嫂閑話,又有點頭疼起來。許是熟了,寶丫兒跟剛來的時候不一樣了,那會兒安靜乖巧,叫人不知道怎麽疼她。現在倒好,又皮,又不聽話,跟她二哥一個臭模樣。
正想著,忽然外頭傳來動靜,聽著像是一聲“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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