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碧荷便打算炒些瓜子來賣。如果能賣給村裡人, 那就再方便不過了。賣不出去,也不礙事, 拉去鎮上, 茶館裡、酒樓裡都收這種零嘴兒。
陳二郎現在拉車, 一天有多半都泡在鎮上, 很是熟了。他收了些生瓜子, 拉回家來, 足有二三十斤。
錢碧荷沒著急,小份小份炒著,調著味兒。村裡也有人炒瓜子,都是炒來自家吃,最多放點鹽,提提味兒。但如果做成買賣,這點鹹味兒就不夠用了。
她讓陳二郎買了花椒,桂皮,香葉,糖等,炒了四五份,讓家人都嘗過了,最終定下方子。這一日,三個女人擠在廚房裡,齊心協力炒瓜子。
“大嫂,你放著吧,我來。”孫五娘拍拍手,站起來,走到灶邊要替錢碧荷。
錢碧荷今日氣色有些不好,炒瓜子時鏟子翻動得沒力氣,女人最懂女人,孫五娘一下子看出她怎麽回事。
“嗯。”錢碧荷讓開,把鏟子交給孫五娘。
孫五娘挽起袖子,接過鏟子,就翻炒起來。
若是往常,孫五娘只會當看不見。但現在不一樣了,寶丫兒說了,一家人齊心協力,日子才能越過越好。
而且,炒瓜子雖然是大房的買賣,但掙了銀錢有六成都歸入公中。那公中的錢,還不是給一家人花的?這個帳,孫五娘算得清。
“在家呐?”外頭傳來婦人的聲音。
杜金花本來在挑瓜子,把乾癟的、壞的挑出去。聽到聲音,她拍拍身上,起身走出去:“誰啊?”
“是我。”來人滿臉的笑,是個年紀比杜金花還大幾歲的婦人。
不常來往的,但論輩分,杜金花還得叫一聲:“大嬸子。”
“哎,客氣啥。”大嬸子進了院子,伸頭往廚房裡看,“做啥呢?這麽香。”
這沒啥不能見人的,何況杜金花還得乾活,於是引著人往廚房裡走:“炒瓜子呢。大嬸子,來有啥事啊?”
“喲,炒這麽多?”進了廚房,發現好大的鍋裡全是瓜子,大嬸子驚訝道:“你們吃得完?”
杜金花便道:“吃不完,這是要做買賣呢。這不是農閑,沒事乾?我們娘仨想了個招兒,炒些瓜子,讓二郎拉去鎮上,問問茶館酒樓裡收不收。”
“好吃不?”大嬸子說著,就伸手去抓。
灶沿上有一碗炒好的瓜子,杜金花看了她一眼,沒攔著。一把瓜子而已,鄉裡鄉親的,不至於小氣。
“味兒不錯呀!”大嬸子吃了兩粒,臉上露出驚訝表情,“能成,一定好賣。”
哢嚓哢嚓,嗑個不停。
杜金花沒攔她,還道:“謝您吉言。喜歡就再吃點兒。”把一整個碗都端給她。
大嬸子又抓了一把,沒接碗,邊嗑邊道:“夠了,夠了,這些就夠了。”
不大的空間裡,擠了四個人,灶膛裡燃著火,暖和極了。
大嬸子感慨道:“你們家啊,這日子紅火起來了。”
杜金花終於露出笑意:“哪兒呀。”
“村裡誰不知道?你們家寶丫兒,那是個能耐的。瞧瞧你們家現在,蓋了間屋,寶丫兒還在族學當先生,人人都知道,這族學就是因為有她才建的,寶丫兒厲害喲!”
這話杜金花愛聽,臉上止不住的笑,嘴上還道:“別誇她,一個小孩子,瞎胡鬧呢。”
“哪是瞎胡鬧?瞧瞧她才教了二順,不對,現在改名叫松庭了,瞧瞧這些孩子,才讀書多久?從前一個個調皮搗蛋的,一天到晚滾得髒兮兮,再看現在,大不一樣嘍!”大嬸子沒口的讚歎。
杜金花的笑意越來越大,口中道:“那能一樣嗎?都出了糧食出了錢的,要是跟從前一樣,就該找我家寶丫兒來了。”
“好女啊好女。”大嬸子感慨,“一家有女百家求,哎我說,鎮上那個秀才公,你是怎想的?應不?”
杜金花不笑了,耷拉下眼皮:“再看看。”
大嬸子便道:“那你知道,趙財主家看上寶丫兒了嗎?”
“啥?!”
杜金花、錢碧荷和孫五娘,一齊驚叫出聲。
孫五娘的鏟子都掉了,拔高聲音:“怎回事?怎看上寶丫兒了?要做啥?”
大嬸子等她們驚訝完,才道:“寶丫兒的名氣大呀!你們瞧瞧,自打她回來,你們家變化多大?明眼人都看出來,你們家的興旺之象。都知道她旺家呢!”
若她只是被侯府送回來的假千金,也還罷了。
若她僅僅長得漂亮,亦還罷了。
但她能耐呀!自打她回到陳家村,陳家村的族學都建了,也別說只是開蒙,其他村子裡都羨慕壞了!六百斤大米,六兩銀子,就能給村子裡帶來這樣的機遇,他們也想要!
挨著的幾個村子,都很眼饞陳家村,而家裡有適齡兒郎的,都想把她娶回家。大嬸子口中的趙財主,就是其中之一。
“呸!”杜金花變了臉,叉腰大罵,“做夢!他想得美!我寶丫兒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在家當老姑娘,都不可能嫁給他!”
錢碧荷亦變了臉:“娘!寶丫兒才不會當老姑娘!”
“呸呸呸!”杜金花打自己的嘴,“什麽玩意兒,氣得我話都不會說了。”
大嬸子哢嚓哢嚓嗑瓜子,說道:“我就是來送個信兒,我從娘家侄女那聽來的,剛聽來就趕來給你說了。”
“謝謝您了。”杜金花道,把碗裡剩下的瓜子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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