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有福和兩個兒子也去拜年, 男人們在一塊兒就吹牛皮,陳有福平時木訥,這時也吹得沒高沒低的:“那是,我兩個兒子能乾,你知道我們家一天進項多少不?有——”
話沒說完,被陳二郎呼了一巴掌,高聲道:“我們一天能賺十兩銀子!”
這下沒人看陳有福了,都笑著道:“你這也吹太過了。”
“就是,做啥買賣,能一天掙十兩?”
“那一個月豈不是……三百兩?”
“一年能三千兩嘞!”
“趙財主家都沒你家富裕。”
“這麽賺錢,你們怎還住著土胚房?”
陳二郎似是急了,說道:“明年!明年我們一定住上青磚房!”
大家就笑:“行,咱們等著。”
顧亭遠和顧舒容也在拜年。
他們跟村裡人大部分都熟悉了,先去拜訪了村正,然後是比較照顧自家的幾戶人家。比如擔心他們沒菜吃,給他們送菜的。有事沒事,幫著挑水的。
村裡的孩子們也來拜年,顧亭遠都好好招待了,給他們發壓歲錢,拿瓜子糖果吃。
他給得不多,只有兩文,但很講究,都是用紅紙包著,討個喜慶。孩子們很喜歡他,還有人來了一趟又一趟。
“不許去!”杜金花要求家裡的孩子們,“聽到了不?”
孩子們隻好點頭:“聽到了。”
但他們不去,也能得到壓歲錢,因為顧亭遠和顧舒容來家裡拜年了。
“給大伯大娘拜年了。”兩人都沒空手,拎著肉,拎著魚,還有雞蛋、糕點等,恭恭敬敬地進了門。
“先生!過年好!”蘭蘭和金來大聲道。
顧亭遠回禮,溫和一笑:“過年好。”
從袖子裡拿出紅包,遞給兩人。
兩個孩子看了大人一眼,沒見阻止,立刻喜笑顏開地接了:“多謝先生。”
然後看向顧舒容,大聲道:“顧姨,過年好!”
顧舒容溫柔一笑,並不在意孩子們的小心機,也拿出紅包:“過年好。”
蘭蘭和金來領了兩份紅包,高興極了,撒腿就跑,藏紅包去了。
顧亭遠和顧舒容在屋裡說話,顧亭遠視線轉動,發現寶音也在,頓時激動的,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陳寶音瞥他一眼,甩手出去了。
顧舒容笑了笑,跟了出去。
“顧姐姐。”陳寶音來到自己屋裡,在床邊坐下,招呼顧舒容。
今兒就不怕什麽了,顧舒容打趣道:“阿遠瞧見你,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了。”
陳寶音一板臉:“顧姐姐,你再說這個,我就不理你了。”
顧舒容掩口直笑,說道:“好,好,不說了。”反正說過了,適度才好,“村子裡可真熱鬧呀,我聽著一直有人放炮仗。”
她昨晚跟弟弟守歲,沒睡多久,印象中總有人放炮仗,一會兒放兩個,一會兒放兩個。
“你們以前在鎮上不熱鬧嗎?”陳寶音就問。
顧舒容答道:“也熱鬧的。”說起這個,她歎了口氣,“明兒我跟阿遠要進城,去城裡拜年。”
之前的老鄰居們要走動,王員外家要走動,她乾爹乾娘那邊也得走動。隻不知,那人今年捎信回來沒有?還是,真的像王老太太猜測的,他其實早沒了?
她心裡思忖著,陳寶音也在說著:“我們明兒去外公外婆家,也不在家呢。”
顧舒容便問:“杜家在哪兒?咱們周圍似乎沒有姓杜的村落。”
陳寶音答道:“有些遠,隔著七八個村子呢。”
“那是有些遠。”顧舒容道,“不過你們有騾車,也還好。”
陳寶音道:“嗯,我們女眷坐車,我爹我哥他們走著。”
說了會兒話,外頭響起顧亭遠告辭的聲音,顧舒容便起身出去了:“改日到我那坐坐,我們姐妹說會兒話。”
陳寶音應道:“好。”
顧舒容卻不放開她,反拉起她的手,往門外走。陳寶音輕輕掙了一下,沒掙開,就跟著出去了。
站在門口,就見顧亭遠站在院子裡,朝她看過來,滿眼的喜色。她心裡一羞,抿緊嘴唇,狠狠瞪過去。誰知,顧亭遠眼中亮色更甚,看著還想走過來似的。
顧亭遠到底沒敢走過來,只是眼含笑意,對她輕輕點頭。然後,跟著顧舒容一起告辭離開。
這人。陳寶音抿著唇,心裡有點羞,又有點高興。
慢慢的,她對他也有些喜歡起來。他就像山野裡的一株蘭花,清雅幽麗,與別個不同。她想,假如他中了舉人後,仍來提親,並且之前允諾的收三個陳氏子弟進門仍然作數,她……就應了他!
“寶丫兒?寶丫兒?”孫五娘走過來,扯扯她,“叫你幾聲了,想啥呢?”
杜金花也走過來,一巴掌拍她肩膀上,壓低聲音道:“人都走沒影兒了,還看!臉皮還要不要了?”
陳寶音被拆穿,面上掛不住,又不肯服輸,嘴硬道:“我就看!怎了?看他還要錢啊?”
“什麽混帳話!”氣得杜金花打她。
啪啪啪,全是巴掌拍在棉襖上的聲音,陳寶音不痛不癢地道:“娘,我穿的新衣,上面沒灰,不用拍了。”
好麽,這一下點著火了,眼看婆婆神色不妙,錢碧荷立馬拉過她:“娘,外面冷,咱進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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