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出去後,她狼狽地坐進車裡,氣還喘不順。想到家裡絕食的兒子,更是頭疼。
“老太太,咱回嗎?”車夫道。
趙老太太狠狠捶著身下,說道:“回啥回!”一狠心,又下車了。
不然怎辦?她得承認,那姑娘雖然沒出啥力氣,但她出腦子了。就她那個腦瓜子,還真值一百畝地。
陳寶音那句“你換個人認乾女兒試試”,讓趙老太太明白,這事兒只能是她,換了別人不成。
“你怎又回來了?”杜金花一瞧見她,就拿掃帚。
趙老太太拄了拄拐杖,說道:“住手!我怎不能來?還沒毀約呢!我找你閨女,有話跟她說!”
陳寶音從屋裡走出來,神色淡淡:“我還要上課呢,您長話短說。”
廢話就不要說了,她沒工夫聽。比如一百畝地的話。
趙老太太抿抿唇,走進屋裡。
把趙文曲絕食的事說了。
“現在怎辦?”她問陳寶音。
陳寶音便道:“咱們是讓他慢慢的不鬼混了,沒讓他一下子不鬼混。他憋了這麽久,您放他出去一趟又何妨。”
趙老太太立即急道:“他好容易改好了,再一碰那些,不就又變壞了?”
賭錢是有癮的,贏錢輸錢都有癮,趙文曲好容易有陣子不碰了,怎能又勾他?
“他改好了?”陳寶音挑挑眉,“如果他改好了,為什麽還想出去?”
趙老太太愣住。
“他之前不去,不是不想去,是有別的事情分了他的心,才不去。”陳寶音說道。
趙老太太想也不想就說:“那你再給他找點事做。還抄書不?”
上回抄書就很有用,關了他那麽久。
“您得給他松快松快。”陳寶音耐心道,“他都抄書那麽久了,您不給他點甜頭,他要尥蹶子了。”
趙文曲跟賭徒還不大一樣。純正的賭徒,陳寶音沒見過。但是,又賭,又色,成日花天酒地不著家的,她見過不少。
用杜金花罵她的話說,那叫有錢燒的。沒屁事做,就會花錢。
但是給趙文曲事情做了,也得讓他喘口氣。像她兩個哥哥,還有嫂子,天天辛苦做事,偶爾也放個假,喘口氣,嗑嗑瓜子嘮嘮嗑,給自己花點小錢高興下。
“您回去後,讓他送個爐子過來。”陳寶音道,“我學堂裡冷,孩子們手都凍了,讓他送點爐子和炭火來。”
趙老太太一聽,她又要東西,本能就不大滿意。耷拉著臉,說道:“他連飯都不吃,肯來?”
陳寶音就道:“那您跟他說,最遲過了元宵節,若我還不同意,就不要我這個乾女兒了。”
三個月,夠了。
趙老太太瞪眼睛:“啥?!”
“到時候,咱換新花樣。”陳寶音安撫道,“簽了契書的,您不必害怕。”
趙老太太心裡貓撓似的,忍不住問:“啥新花樣?”
“好幾個呢,我還沒想好用哪個。”陳寶音便道,“成了,不跟您說了,我得回去看看孩子們了。”
不再跟老太太多說,起身打開草簾子,走了出去。
趙老太太在後面“哎哎”的叫,也沒叫回人來。杜金花瞥她一眼,又得意又輕蔑:“有些人啊,只能生出個壞種。有些人啊,生的姑娘冰雪聰明。”
她寶丫兒多能耐喲!這老婆子氣得半死,還得回來討主意。
趙老太太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杜金花大聲道:“不送了。”
趙家。
趙老太太下了馬車,努力掩去臉上的氣憤和不平,裝出五迷三道的癡樣兒,走到趙文曲屋門口,敲門。
“兒啊。”她緩緩說道,“娘知道你不願意,娘不逼你。”
屋裡面,趙文曲剛睡醒一覺起來。坐在桌邊,倒了杯冷水,看向門口方向。
“可是,娘實在太喜歡那個丫頭啦!”說這話時,趙老太太狠狠掐了把手心,才沒讓自己咬牙切齒,“這樣,如果過了年,過了元宵節,那丫頭還不同意,就算啦!”
正喝水的趙文曲一頓,放下杯子:“當真?”
“唉!”趙老太太便歎了口氣,“人啊,得有個自知之明。咱們挖心掏肺的討好她,也得有個頭兒,是不?三個月,足夠啦!她若是還不同意,那就是沒緣分。娘啊,認啦!”
這話讓趙文曲既不甘心,又心裡憋氣。
他畢竟沒混帳透頂,心裡還是孝順的,見自己親娘如此卑微的想認乾女兒,偏偏不成,就很不舒服。一不舒服他完成不了親娘的心願,二不舒服親娘看別人比他重。
“行吧。”他緩緩走到屋門口,打開門。
趙老太太大喜過望:“兒啊,你同意啦?”這麽好使?那小丫頭,一句話就讓趙文曲走出門啦?嘿!她怎那麽神呢?
趙文曲神情勉強,說道:“就到元宵節。”
“好,好!”趙老太太忙點頭。
看著親娘這樣,趙文曲更不舒服了。是不是他太不孝順了,讓她失望透頂,才看上個野丫頭,那麽喜歡?
他這些年不著調,也不怎麽回家,很少跟老太太打交道,面對面的時候都少。也是因此,他忽然間發現,老太太上年紀了,身形都佝僂了些。
如果元宵節後,那丫頭還是不同意……那他多孝順孝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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