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歡喜。”顧亭遠回答。
歡喜什麽?陳寶音沒問,別過頭,看向河面方向,嘴角也彎起來。
“明日我便不去鎮上了。”只聽耳畔傳來一道溫潤的聲音,“閉門讀書,準備春闈。”
他考中舉人,應酬不少。但眼下之事,最要緊的還是明年的春闈。
顧亭遠知道,題目和前世大抵沒有區別,可別人不知道。他很容易給人造成輕狂,不值得信任的印象。
“嗯。”陳寶音點點頭。是該如此,沒有什麽比明年的春闈重要。
吃完一塊糕點,顧亭遠又開口:“收弟子之事,你可有人選了?”
“有了。”陳寶音道,“蘭蘭,金來,銀來。”
顧亭遠一聽,有些訝異:“為何有蘭蘭?”蘭蘭是女子,不可參加科舉,豈非浪費一個人選?
顧亭遠原以為,她會從學堂裡的孩子當中挑出一個,比如陳松庭就不錯,聰明堅韌,腦袋又不刻板。
陳寶音低下頭,抿了抿唇:“她也是我侄女。”
原本她的確是想讓金來、銀來、陳松庭拜顧亭遠為師。但後來,大哥大嫂因為生兒子的事煩心,且不知何時才能生出兒子,她便改了主意。
萬一,萬一大哥大嫂沒有生出兒子,那蘭蘭就是他們的長女,甚至是僅有的孩子。家裡早晚要開店,做吃食生意,方子是大嫂出,這個店就是大房佔大頭。若是蘭蘭出息,便會給蘭蘭繼承,等到大哥大嫂老了,就可以倚仗蘭蘭。
顧亭遠是舉人,以後說不定還會做官,蘭蘭跟著他讀書,能學會許多東西。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
“好。”聽到她的回答,顧亭遠沒勸什麽,也沒追問原因,一口應了下來,“從明日開始,讓他們跟我讀書,每日一個時辰。”
陳寶音看他一眼,輕輕搖頭:“待你春闈結束,再說吧。”
他為平複她的不安,做出如此承諾,她當然不會不顧他的情況,在這樣緊要的關頭打擾他。
“隻一個時辰,不礙什麽。”顧亭遠說道。
陳寶音撅噘嘴,道:“我娘會打我的。”杜金花是個執拗的老太太,從不肯佔人便宜,讓舉人老爺不讀書教三個小娃娃,在她看來就是荒唐的事,陳寶音一定會挨揍的。
聞言,顧亭遠忍俊不禁。
陳寶音便瞪他:“笑什麽!”
“大娘打你,你可來打我。”顧亭遠輕聲含笑。
陳寶音把紙包一裹,往旁邊一放,立即抽了根草莖,往他身上抽:“不用等我娘打我!我現在就能揍你!”
皮癢的登徒子!就知道調戲她!
她把顧亭遠抽了一頓,才拾起地上的紙包,拔腿就往外走。
顧亭遠沒追。看著地上遺留的一塊手帕,微微笑著,將那塊手帕撿起來,仔細疊好,收入懷中。
婚期很快敲定,在明年二月初六。
這是個好日子。而敲定這一日的原因,一半是多留她在家幾日,一半是讓她以妻子身份跟顧亭遠進京考試。
杜金花聽說有榜下捉婿的事,為免看好的女婿被人捉了,她一定要讓閨女跟著去,看好女婿。
“喲,繡起嫁衣了?”這日,孫五娘來到小姑子屋裡,準備跟她學算帳,就看到小姑子盤腿坐在床上,低頭繡著紅彤彤的嫁衣,不由得調笑一聲。
陳寶音臉上微紅,抬眼道:“嗯。”
孫五娘看出來她不好意思了,若是換個人,她肯定就打趣一番,非得把對方捉弄得面紅耳赤才罷休。但是寶丫兒,那是她親妹子,孫五娘便心軟了:“繡吧繡吧。”
第93章 誤會
陳寶音的女紅一般, 做個帕子、抹額這等小件兒還湊合,大一點的就不行了。
嫁衣這等物件兒,她繡來很吃力,即便如此, 仍是一針一線地認真做著。這是她的嫁衣, 她要穿上它嫁給信任的人,意義不同, 又豈能假手他人?
隔壁屋裡, 杜金花和錢碧荷坐在床上,縫龍鳳被。絮了厚厚棉花的被子, 沉甸甸的,杜金花的心裡也沉甸甸的。
閨女說了門好親, 她心裡自是數不盡的歡喜, 可是想到今後再見面就難了,又說不出的難過和不舍。
寶丫兒啊,她的閨女, 才回來她身邊多久?就要嫁出去了。杜金花既歡喜, 又想掉眼淚。
“咱們寶丫兒有福氣。”錢碧荷一邊走針,一邊低頭說道:“小顧一定能考中進士。”
考中進士,就能做官了。陳寶音嫁給他, 就是官太太了。這是多大的福氣?
杜金花聽著,眼裡湧現喜悅, 想到什麽她道:“得催催小顧, 不能太松, 得抓緊時間讀書, 哪還能一天天往外跑?”
之前是天天去鎮上, 後來不去了, 就經常出來溜達,專挑陳寶音上課下課的時間。
“我得給村正說說,別讓他給孩子上課了,他哪有那時間?”杜金花皺起眉頭說道。
錢碧荷有不同的看法,輕聲說道:“娘,顧兄弟有他的考量。”
之前顧亭遠也是這樣,不也考中舉人了?他不是不知輕重的人,錢碧荷心想。
杜金花也想起來,嘟囔道:“這個顧亭遠。”
看著是個老實人,其實很不正經。哪個正經人,天天跑去偷看她閨女?
又想到有人給顧亭遠送丫鬟、小妾。她心裡很看不慣,但卻沒有多少擔心。顧亭遠如果真的有花花腸子,她不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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