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麽著,錢碧荷決定賣面條,上面蓋三片肘子肉,既賣了熱食,又賣了熟食。她這幾日在家練刀工,把肘子切得極薄,一隻肘子能切出六十片,搭二十碗面。
至於定價,陳寶音把麵粉、香料、柴禾、肉等成本算上,定了小碗八文,大碗十文的價格。若是加肉,五文錢三片。
錢碧荷心裡牢記著價格,被陳大郎扶著,坐上了車板:“爹,娘,回去吧。”又看追出來的蘭蘭,眼神一軟,“蘭蘭乖,娘回來給你帶糖人。”
蘭蘭想要糖人,但她更想跟娘一起,給娘幫把手。但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她很小的時候就懂事了,乖乖點頭:“我好好讀書,在家等娘。”
騾車軲轆轆駛動了。
看著蘭蘭眼巴巴的,舍不得走,杜金花一把捉住她的手:“進去吧,飯還得一會兒,你回屋再睡會兒。”
正說著,迎面竄出來一道影子,嚇了她一跳:“寶丫兒,你幹啥?”
“我也去!”陳寶音往外跑。
杜金花急忙伸手拽她:“你做啥去?你大哥大嫂二哥忙得過來!”今日休沐,閨女不在家歇著,跑出去幹啥啊?大冷的天。
“我去鎮上逛逛!”陳寶音回答道,順手摸了一把蘭蘭,“不用讀書,帶著金來玩去吧。”
這孩子太乖了,小小年紀,就不愛玩樂,看得人心疼。
“是,姑姑。”蘭蘭點頭。
說話間,陳寶音已經竄上前,扒上了車。
“跟個猴兒似的。”陳二郎笑道,“這天要是再黑一點兒,我真以為是個猴兒跟上來了。”
惹得陳寶音捶他:“你等著,回家我就告訴娘。”
“你這麽大了怎還告狀呢?”陳二郎拍開她的手。
“那我告訴二嫂。”陳寶音哼了一聲,把手收回手筒裡。
陳二郎笑了一聲,揚鞭子:“駕——”
車子走到鎮上時,天已經發白了。他們走到市集上,找了個空位,把攤子支起來。
陶罐裡煮著大骨頭湯,文火煨著,慢慢的香氣就飄出去了。左邊是個賣菜的,右邊是個賣柴的,不時往這邊看。
面是提前煮好的,揉得筋道,不怕黏糊。車板上擺開一隻隻碗,面條按照大小碗放進去,撒上切好的肘子肉,還有青白相間的小蔥。
“喲,怎賣啊?”賣柴的大叔先開口了。
陳大郎轉身過去,回答道:“小碗八文,大碗十文。”
“你們這肉切得夠薄的。”大叔眼神好,瞄了幾眼說道。
陳大郎抿緊嘴唇:“嗯。”
倒是陳二郎笑了一聲,說道:“是吧?我嫂子的刀工一絕,面揉得也筋道,咬一口下去,彈牙!您來一碗嘗嘗?”
“來一大碗。”賣柴的大叔說道,掏出錢袋子,數著銅錢,“不要肉是啥價兒?”
愣了一下,陳二郎沒敢答,看向寶丫兒。
陳寶音卻沒說話,而是看著大哥大嫂。
陳大郎便想說,這面是加肉賣的,不加肉不賣。就聽錢碧荷溫聲細語地開口了:“素面大碗是五文錢。您來一碗?”
她穿著乾淨的衣裳,頭髮挽得整整齊齊,溫聲細語的開口,倒讓大叔不好意思起來了。又數出五文錢,一共十文錢遞過去:“咱就問問,咱要加肉的,咱砍柴,不吃肉能有力氣?”
錢碧荷笑了笑,從瓦罐裡舀出兩杓熱湯,澆進碗裡,又給他切了兩片肉,說道:“您是咱第一個客人,咱送您的。”
“敞亮!”大叔很高興,接過去,呼嚕嚕吃起來。
第70章 算帳
“好吃不?”陳二郎問, “滋味兒怎樣?您吃得慣不?”
大叔從碗沿上瞅了他一眼,沒應聲,呼嚕嚕把一大碗面條都吃完,才一抹嘴, 把碗筷遞還回去:“頭一回做買賣吧?”
陳二郎笑著道:“您老看出來了。”
大叔“嗐”了一聲, 說道:“瞧你們緊張的,我一個人吃飯, 你們八隻眼睛盯著我。”
幾人便笑。
大叔又道:“滋味兒不錯, 面也揉得好,放下心。”
聽到大叔這麽說, 幾人同時松了口氣,尤其是陳大郎, 吐氣的聲音太明顯了, 惹得大叔指著他道:“不是我說,你啊,你面嫩, 白長個大個兒, 連句話都不會說。”
陳大郎窘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道:“是,是, 您說得是。”
作為他的兄弟,陳二郎看不過去, 笑呵呵道:“我大哥口笨, 不像我, 但他做事踏實啊, 一是一, 二是二, 又本分又實在。您剛吃那面,筋道不?就是我大哥揉的!”
大叔道:“你剛不是說,那是你嫂子揉的嗎?”
陳二郎便哈哈一笑,說道:“他們是夫妻,誰揉不都一樣嗎?夫妻一體,是不是?”
他這麽無賴,大叔指指他,笑道:“你這個嘴皮子,像是做買賣的。”
陳二郎最喜歡跟人閑磕牙,見這位大叔願意說話,就玩笑道:“我?我這人滑頭,您剛吃那肉,知道為啥切的薄不?我出的主意!”
逗得大叔抽出一根柴,就要抽他:“好啊你小子!”
這麽說鬧著,旁邊買菜的阿婆便道:“給我也來一碗。要小碗,不要肉。”
“好嘞。”陳二郎手腳麻利,去車板上挑了一小碗面,然後看了錢碧荷一眼。錢碧荷撈起杓子,往碗裡澆湯,細聲細氣地道:“湊到一塊兒,便是緣分,這碗只收您的面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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