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都被皇上知曉了。
顧亭遠跪在地上,沉默不語。
皇上只是逗他而已,他與皇后一樣,都未曾見過此等奇男子,甚覺有趣。至於什麽男子威儀,什麽官員體面,皇上並不很在乎。能辦事,就是好官。
“罷了,起來吧。”他抬抬手,“朕剛剛不過與你閑話幾句,現在要跟你說正事了。”
顧亭遠不敢起:“請皇上吩咐。”
皇上道:“皇后想見見你夫人。她懷有龍子,需得保持心情舒暢。你回去囑咐你夫人,讓她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要哄得皇后開心,朕有賞。”
“是,皇上。”顧亭遠跪地謝恩。
回到家中,顧亭遠將此事告訴妻子。
“什麽?皇后要見我?”她訝異道,眉頭蹙起,“我知道了。”
不就是哄貴人?她又不是不懂。
顧亭遠見她皺眉,安撫道:“別擔心,不是壞事。”
陳寶音道:“我知曉。倘若要問罪,便不會由你告知我了。”
若皇后是馮家的靠山,想要整治她一個小小臣婦,再容易不過了。何須皇上召見顧亭遠,叮囑一通?
“嗯。”顧亭遠輕點頭,“不要擔心,萬事有我。”
陳寶音點點頭。
她這樣身份的人,去覲見皇后,會有專人教導。告知她皇后的喜好,宮中有何忌諱,還會簡單教導她一些禮儀。
倘若不是特別倒霉,她不會招惹禍事,陳寶音倒不很擔心。
“是顧家嗎?”這日,院門被敲響,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恰巧,顧亭遠休沐在家。
他走出去,打開院門,看著門外的人道:“正是。不知您是?”
那人穿著打扮像個跑江湖的,把一個及膝高的布袋放在地上,說道:“您家人托我捎的東西。”
顧亭遠面露訝色,嶽母托人捎東西過來?陳家村離京城,駕騾車兩日就能到,何至於托人送來?讓二哥駕車來,順便瞧瞧寶音和蘭蘭,才像嶽母的風格。
“還有一封信。”那人又從懷裡取出一封皺皺巴巴的信,遞過去。
顧亭遠忙雙手接過,說道:“您請入內,喝口茶水,歇歇腳。”
“不了。”那人擺擺手,“你們若回信,便到這個地址找我,我只在京城停留三四日。”說完,報出一個地址來。
“多謝老兄。”顧亭遠見他不進去,便拱手道謝。
那人回禮,很快轉身走了。
“什麽人?”陳寶音從後面走過來,看著門口的破舊口袋,又瞧了瞧顧亭遠手裡的信。
顧亭遠彎腰提起布袋,不算重,約莫十幾斤,不知是什麽。他一手關上院門,說道:“送東西的。”
進了院子,顧舒容從廚房裡問出一句:“什麽人?”
“不認得。”顧亭遠回答道,在小凳上坐了,拆信,“許是送錯人了,若是送錯了,還要還回去的。”
信紙很薄,只有四個字:安好,弟留。
“弟弟?”顧亭遠皺起眉頭。
他又翻看信紙封皮,只見上面寫著“顧姐姐收”。
她也沒別的弟弟啊?他就是她唯一的弟弟了。顧亭遠這樣想著,拿著信到廚房去,說道:“姐姐,咱們還有遠房親戚嗎?”
“沒有了。”顧舒容正在揉面,搖搖頭道:“隻咱們兩個了。”若還有親戚,當年也不會尋求方家的庇護。
顧亭遠便道:“好生奇怪。”若是認錯人,怎會這麽巧,他們家就姓顧?
“等等。”顧舒容忽然想到什麽,直起腰,“把信拿過來。”
她手上有麵粉,顧亭遠便把信紙展在她面前。
字跡並不是很好看,看得出沒有下苦功練過,筆畫間透著一股飛揚恣意。腦海中浮現一個高高的影子,少年郎生得極是好看,只是眼神沒有光彩,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送來了什麽,我瞧瞧。”她洗了手,走出廚房。
顧亭遠跟在她身後。
陳寶音和蘭蘭蹲在一旁,看著她開布袋。
布袋裡面是三個大小不一的口袋,依次打開來,最大的口袋裡裝著曬乾的枸杞,另外一個口袋盛著一隻木匣子,裡面是一根百年老參。
“嘶!”陳寶音不由得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氣。
百年老參!誰托人給他們送這個?瞧著品相,十分之好,價值千兩銀子也不為過!
“快,看看剩下那隻口袋。”陳寶音攥著手心道。
如此珍貴的老參,居然隨意裝在一隻破口袋裡。不知剩下的那隻口袋,又裝著什麽?
顧舒容繃著臉,打開剩下一隻口袋。旋即,便怔住了。裡面是一串銅錢,瞧著不到一吊錢,約莫七八百文的樣子。
她手一松,銅錢落在口袋上。
眼神怔怔。
“姐姐?”陳寶音見她如此,不由問道:“是什麽人?”
看著不像尋常的親戚。她沒聽說過,顧家還有旁的親戚啊?
她看向顧亭遠,卻見顧亭遠也輕輕搖頭。
只見顧舒容的手微微發抖,好一會兒才道:“一個找死的人。”把銅錢裝回去,扔回布袋裡。
少年走之前,曾言他若死了,便把撫恤金寄過來。但他來了信,信上說安好,那這算什麽?
但凡他還有一丁點兒求生之心,就該把這些存起來,留待以後成家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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