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很生氣,不許他喝酒,整日指著他罵。罵他沒出息,活該被女人騙。他叛逆心起,不僅喝酒,還開始賭錢,逛青樓,做一些很不像樣的事。
他不是想要一個出息的兒子嗎?不惜害人一條性命。他偏不讓他如願!他就是個混蛋,他一輩子只有個混蛋兒子!
娘勸他,老仆也勸他,可趙文曲聽不進去。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被毀了,他清白的手上被迫沾了人命,還怎麽讀書,怎麽上進?他也很痛苦。
父親對他很失望,把他拖回家,關在屋裡打。沒用,又把他見過的青樓女子叫到家裡來,站在門外說他的壞話,說她們只是看上他的銀子,他其實一無是處。
等他被羞辱完,父親才站在門外,說道:“那些女人都不值得,你快些振作起來,爹為你娶一良婦……”
呵呵。他在屋裡,無聲低笑。
振興趙家?有他在一日,趙家就振興不起來。他要老頭子親眼看著,他如何讓趙家敗落!
只可惜,老頭子命短,同年摔在田埂上,摔下去就沒起來。
趙文曲每年都給他燒紙,告訴他自己又做了什麽混帳事,問他欣慰不欣慰?
“趙公子,避避雨吧。”一個清脆的聲音穿透雨幕,趙文曲回神,轉頭去瞧。
就見少女舉著一把傘朝他跑來。
鞋子踩進泥水裡,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他接過來,說道:“地契不可能給你,改日我讓人送銀兩來。”
撐開傘,走入雨幕中。
他恨母親袖手旁觀、助紂為虐,恨了這些年,夠了。
第90章 準備
沒過兩日, 趙文曲讓人送來八百兩銀票。
一百畝地的地契,被他收回去了,用八百兩銀子來補上。
那是一大片良田,有銀子都不一定買得到的良田, 他如今不渾渾噩噩過日子了, 便不肯再糟踐田產。
也不肯老老實實做交易。八百兩銀子,買不來這麽一大片良田, 只能買到同等面積的次田。他以精明又奸詐的面目為這件事收了尾, 但陳寶音沒去跟他討價還價,而是收下了。
“娘, 銀票。”她在只有杜金花的時候,將一遝銀票給她看, “八百兩呢!”
這件事收了尾, 自然要給杜金花說一聲。陳寶音一張一張數著銀票,嘻嘻笑著,問杜金花:“這麽多銀子, 怎花呢?”
杜金花捂著心口, 說不出話來。眼睛發直,盯著那一遝銀票,隻覺得眼前發暈。
老天爺, 多,多少來著?
“還不到一年, ”杜金花嘴唇顫抖著, “趙家就這麽輕易認了?”
怎就認了?杜金花都不敢想, 趙家居然會老實認下。不管是一百畝地, 還是八百兩銀子, 這都是叫人想也不敢想的財富!杜金花以為, 他們會賴帳,想方設法不給。誰想到,他們不僅沒有賴帳,還提前給了?
“給了還不好啊?”陳寶音笑道。
衙門裡過了手續的,是他想不認就能不認的?再說,她之前就跟趙文曲說過,他盡管使手段,她可不會任由他耍賴。
“八百兩,八百兩……”杜金花伸出手,想碰那一遝銀票,又不敢。擔心這是一場夢,一碰就醒了。也擔心那一遝銀票金貴易碎,一碰就壞了。
她顫抖著收回手,說道:“你收著,寶丫兒,你收著。”
這是寶丫兒掙的銀子,她自己收著,別再給家裡了。
“不許跟人說!”杜金花嚴肅道,“聽見沒有?不許跟你爹說,也不許跟你哥嫂說,就咱倆知道,明白不?”
跟趙家約定的事,原本也沒告訴別人,當時為了封口保密,自始至終就陳寶音、杜金花、村正知道。村正不會多嘴,杜金花更不會跟人說了。
她在心裡想著,這八百兩銀子,可以給閨女做嫁妝,捏在手裡,當私房銀子,以後嫁給什麽人都不會受委屈了。
“那不行。”陳寶音疊起銀票,用帕子包起來,說道:“咱得花出去。”
杜金花氣得,頓時睜大眼睛,抬手就想打她:“你,你花啥花!短你吃了還是短你喝了?手裡捏不住銀子!你這個敗家玩意兒,你真是要氣死我!”
但她手沒力氣,哆嗦著拍不下去,只能用力瞪著閨女。
陳寶音笑笑,偎到她身上,說道:“娘,錢財招人眼,咱家現在還守不住財呢。”
“守不住啥?誰知道咱家有銀子?村正不會說!”杜金花道,“壞人好事,要損陰德的!”
陳寶音便道:“咱家會有銀子的。二哥說了,要在鎮上租個鋪子,把吃食生意做大。以後,都會知道咱家有銀子的。”
“一個好漢三個幫,咱不能沒有幫襯的,以後日子還長著呢。”陳寶音又說道,“以後全村的人都幫襯咱們,娘說好不好?”
杜金花聽著不對,皺眉道:“你要幹啥?”
陳寶音便笑道:“花錢!”
把自己的打算一說,杜金花立刻捂著胸口,兩眼翻白,整個人往床上倒。
“娘,娘。”陳寶音搖晃她,笑著說道:“那我出門了。”
杜金花抓住她的手,用氣聲說道:“不許去,不許去。”
陳寶音趴過去,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叭”的一聲,然後腳步輕快地出門了。
“顧亭遠!”她來到村北頭的茅草屋前,喊道。
她這次沒叫他顧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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