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們回來了!”
馬車駛進陳家村,陳寶音迅速跳下車,跑進籬笆小院裡。
屋裡頭,聽到動靜的陳家人都出來了,陳寶音精準盯住身穿深藍色新棉襖的杜金花,飛奔過去:“娘!!”
她可太想杜金花了!
杜金花看到她,也是眼裡沒了旁人,一把接住她:“寶丫兒!”粗糙的手摸上她的臉,她的頭,又捏捏她臂膀腰身,“寶丫兒,我的兒!”
“娘,我可想你了!”陳寶音抱著娘,擰來擰去,“你想我沒有?有沒有?”
杜金花看見她這副不莊重的樣子,就忍不住拍她:“別擰了!都嫁了人的,還當自己是小姑娘?你給我站好。”
陳寶音撅噘嘴,然後喜滋滋地貼著她站好了,拉長聲音道:“你還沒說呢,想我沒有?”
“哪能不想?”杜金花嗔她一眼,覺得她問了句廢話,拉著她不怎麽熱乎的手,往屋裡拽,“走,進屋說話。”
陳寶音這才想起其他人,看向身後。
顧亭遠已經給車夫結過帳,送人返回了。陳大郎和陳二郎正往屋裡搬年貨,蘭蘭扎進了錢碧荷的懷裡,金來銀來圍著她,孫五娘和顧舒容在說話。
她收回視線,貼著杜金花往屋裡走,說道:“娘,我餓了。”
“家裡有米有面,能餓著你?”杜金花說道,“想吃啥,給你大嫂說。”
陳寶音想了想,啥也不想吃,撒嬌道:“我頭疼,娘給我揉揉。”
杜金花頓時心疼起來,這是坐了一路車,又冷又累,傷著了吧?忙道:“過來,枕我腿上。”
陳寶音便躺在娘腿上,舒舒服服的,眯上了眼睛。
娘的懷裡真暖和啊。
母女兩個,好幾個月沒見面,互相都思念不已,什麽爭執都沒有。
但是等到晚上,話也說了,飯也吃了,杜金花拉著閨女到屋裡說悄悄話兒:“懷了沒?”
陳寶音一猜就知道她要說這個,她撅嘴道:“我不想說這個。”
“啪!”杜金花一巴掌拍她腿上,“你不想說就不說?”
拉著閨女,一頓教訓。
為人之妻,最本分的就是相夫教子。少了哪一樣,都不成,不是好女子。
她平日裡跟顧亭遠,怎麽嬌氣都行,杜金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吃虧的不是她閨女就行。但是,如果寶丫兒沒有孩子,人家可是會嘲笑她,叫她抬不起頭的!
“顧家人丁單薄,你既嫁給顧亭遠,就要擔起責任,為顧家開枝散葉。”杜金花苦口婆心地說,“顧亭遠一定會感激你,這輩子都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他若是做了,他站不住理兒!”
陳寶音木木地聽著。這些話,她何嘗不懂?
但她不想從杜金花的口中聽到。
偏偏杜金花愛她,非說給她聽不可。見她一次,就要說一遍。
“娘,你快說說是怎麽想我的。”她歪倒在杜金花的懷裡,臉枕著她的肚腹,嗅著她衣裳上沾的油煙氣和殘留的皂莢氣息,“你不想我,我都沒心思生孩子。”
杜金花:“……”
她舉起手,可是看著閨女細窈窈的身形,不由得歎了口氣,改為攬住她:“娘日日想你,夜夜想你。吃飯想你,喂雞想你。”
她就這一個閨女,還遠嫁了,哪能不想?
這個閨女,腦瓜子機靈,偏又倔,還心高氣傲,杜金花擔心她受委屈、受氣。
陳寶音聽著,不由得笑眯眼睛,咧開嘴,抱緊她道:“我沒想你,你吃虧了!嘻嘻!”
杜金花一點兒不帶傷心的,垂下眼,夾了她一眼,說道:“你要是想我,才是沒出息。那京城裡頭,多繁華?你還是官太太,你要是有空想我,就是沒出息,閑得沒屁事做,我得罵你。”
“什麽呀。”陳寶音反而不高興了,直起身道:“你不知道,我多出息!”
她寫了話本,賺了銀子,好多人寫信來說喜歡。
她還見了皇后,被皇后喜歡。
如果這都叫沒出息,怎樣才叫有出息?陳寶音不樂意,說道:“我想娘了!做什麽都想娘!吃肉餅想娘!看戲想娘!去宮裡見貴人想娘!我還沒讓娘享福呢!”
杜金花抬起手,輕輕摩挲她的臉頰。
燭光下,她的眼神柔軟得像棉花,臉龐輪廓溫和的不可思議,輕聲說:“寶丫兒,娘享到你的福了。”
京城。
才又下了一場厚雪,屋簷樹梢上積滿了白瑩瑩的雪,出門的男女老幼都穿得厚厚的,小孩子還帶著各式棉帽。
一名身材高挑,步履矯健的年輕人,隻著單衣行走在路上,便格外惹眼。
他頭髮散落幾縷,看上去十分不羈。背著一隻長長的口袋,那口袋髒兮兮的,不知裝著什麽。胡子拉碴,風塵滿面,看上去就不像什麽好人。
“小夥子,你是哪位啊?”鄰居見到顧家門口停了一人,便出聲詢問。
張瑾若看著顧家院門上掛的鎖,嘴角笑容淡了一分,轉過頭回答道:“我是張家的仆人,奉主家的命,給一位姓顧的夫人送禮。”
送禮?誰家送禮,用這樣髒兮兮的口袋?鄰居心中懷疑,但仍是回答道:“你莫不是記錯了,這家主人家姓顧,但是沒有姓顧的夫人。”
張瑾若一怔,臉上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第137章 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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