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兩人一同返回猜燈謎的攤子前,五六米高的架子,掛著玲瓏滿目的燈籠。每個燈籠下面都綴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道謎題,猜中哪一個,就能得到哪個燈籠。
不過要想猜謎,得先付五文錢。
方才還覺得不能花冤枉錢的藺荷,立刻覺得非常劃算,掏出十文錢:“兩個人!”
攤主沒有立刻接錢,反而笑呵呵道:“這位小姐,咱們這攤子只能男子猜謎。”
藺荷疑惑:“為何?我自己答不行嗎?”
“恐怕不行。”
見狀,旁邊有人出聲:“上元節是什麽節日,小娘子不會不知道吧?要不本公子替你答題,你陪本公子去喝一杯?”
藺荷皺眉,還未說話,一同來的段懷山便上前一步:“我來,你想要哪個?”
他長得人高馬大,看著就不好惹,之前幾個放肆的男人見狀收斂了些。
藺荷看了一圈,最上面的是一個漂亮的紗燈,五棱形,五個面上畫著不同的仕女,連起來竟然是一副仕女跳舞的動作。
只要來猜燈謎的人都想要得到它,藺荷卻把目光落到了它的下面一行——最右邊的角落,掛著一盞小巧的花燈。
她想起什麽,便指了指:“那個吧。”
“哎喲,小娘子真的好眼光,這是小人這裡的唯一一盞梅花燈,別看樣式普通,可是小人花了最長時間做的,每朵梅花瓣都非常精細。”
不說還好,一說其他人也看上了梅花燈,甚至有公子哥貪圖藺荷的美色,揚聲道:“老板,你把謎題說出來,誰先猜對這梅花燈就歸誰!”
攤主收了好幾個人的錢,頓時喜聞樂見:“好勒,諸位公子,小姐,大爺夫人們聽好了,咱們這謎題是一副對聯,上聯——黑不是,白不是,紅黃更不是。和狐狼貓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獸。”
“下聯——詩不是,詞不是,論語也不是。對東西南北模糊,雖為短品,也是妙文。”[注1]
隨著攤主將謎題念出來,眾人跟著一起沉思,有人嘴裡念念有詞,有人搖頭晃腦,還有人實在沒有思路,乾脆放棄離開。
段懷山同樣緊皺眉頭。
說實話,他並不擅長這種東西,要是換成比拚武藝說不定能更勝一籌,僅一會兒,額頭便出了層汗,瘦猴公子哥看出這一點,眼睛轉了轉,不懷好意地大聲嚷嚷:“這麽簡單的謎題都猜不出來?!你要是不說,那本公子可把答案說出來了,只不過到時候,送給小娘子花燈的,可就是本公子!”
後面的語調帶上曖.昧,眾人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不由得哄笑出聲,藺荷蹙眉,剛想拉著段懷山離開,忽而身後傳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猜謎。”
“呵,猜謎,本公子當然知道這是猜謎,用得著你來提醒!”
“我說,謎底是猜謎。”
人群外,陸史虞帶著四九走進來,他披著披風,頭上帶了一頂笠帽,黑色的紗遮住臉龐,像俠客一樣。他走了幾步,然後自然而然停在藺荷的身旁。
長袍掀起輕輕的風,打在手上。
藺荷身子一僵。
突然被打斷,瘦猴公子哥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哈哈大笑:“什麽猜謎,你這個黑面人不會以為隨便說一個答案就能贏吧?那本公子還說謎底是無解呢!哈哈哈哈……”
陸史虞表情淡然,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而是問攤主:“咳,我可猜對?”
攤主有些心疼,這些題目都是他找秀寫的,力求做到難猜,這樣才能賺更多的錢,沒想到居然輕而易舉被人猜出來:“這位公子答是答對了,但我們小本生意……”
四九當即訓斥:“不過才五文錢,你覺得我們家老爺會少得了你?”
“是是是,小的有眼無珠。”攤主拿到錢後,立刻用竹竿將梅花燈挑下來,幾個剛才還在叫嚷的人,見此情形傻了眼。
還真猜對了?
有人後知後覺思考:“什麽也不是,又什麽也仿佛——因為不同謎語有不同答案;雖為短品,也是妙文——這猜謎的答案大都幾個字,卻意味精巧。最後連起來,可不就是猜謎二字!”
“公子聰慧,我等自愧不如。”
“這梅花燈應該給這位公子!”
至於臉都被打腫的瘦猴公子哥,早就在大家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
陸史虞接到花燈後,又把花燈遞給藺荷。
藺荷沒有接,隔著黑.紗,陸史虞清楚看到女人眼底的倔強,他無奈歎氣:“送給你。”
“我不要。”
“……”
藺荷撇嘴:“反正是隨意得的,可以扔掉。”
她一說,陸史虞就想起梅花的事情,抿住唇:“本就是給你的,你要是不要,那我替你拿著。”
“隨你。”她轉身便走。
段懷山早在陸史虞出現的時候,就認出人來,此刻聽著兩人的對話,高大漢子臉上露出嚴厲的表情。
不過他沒有插嘴,只在陸史虞伸手的時候,擋住對方。
“告辭了。”
“老爺?”
望著兩人的身影,四九憂心忡忡。
陸史虞手握拳頭放在嘴邊,咳了咳,半晌道:“走吧。”
花車出來,街上的人越來越多,放眼望去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藺荷還被別人踩了一腳,白鞋子上頃刻間就出現了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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