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陸史虞那張年輕多金的俊臉上,先是露出吃餅噎住的表情, 然後噎住變成惱怒, 兩個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最後他大概自己也覺得羞恥, 隻留下一句“本官什麽也沒做!”便甩袖離去。
哦。
藺荷當然……不相信啊!
至此,陸史虞在她心裡算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以至於好奇心特別旺盛的她總是想掀開那層面紗,解開底下的真相。
未來暫且不提,目光回到眼下。
早飯時間結束,乙組的吳廚子又來找藺荷閑聊, 藺荷先是聽他東扯西扯半柱香時間,實在沒了耐心才打斷他的話:“有什麽事您直接說吧。”
吳廚子咳嗽了幾聲,略微尷尬:“我意.欲.推出新吃食, 但方向上仍有疑惑, 想來問一下你。”
“……”原來是有事相求啊。
這麽一點事情能繞兩天的彎,可真是夠迂回的, 藺荷點頭:“你我同為國子監飯堂的廚子, 雖然負責的時間段不同,但在我看來彼此之間算是相輔相成,既然你有心改變,我自然也會幫忙。”
她停頓了下, 問:“不知您的疑惑是在什麽地方?”
說起這一點,吳廚子沒什麽大波動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苦惱:“吃食上,我只會做炒菜,並不擅長面食。”
國子監的學子多北方人, 米飯不是他們的首選。吳廚子原本打算讓藺荷教自己幾道面食,可這個要求想也知道不能實現,話趕話到頭,他卻開不了口了。
藺荷卻沒有體會到他的糾結:“米飯和炒菜方便又實惠,不比面食差。”
“……可最近,飯堂的學子越來越少,他們若喜歡米飯和炒菜。為何不來?”
“您不是知道這一點,才打算推出新菜嗎?”
吳廚子歎氣。
但他愁啊!
藺荷也歎氣。
其實這事情終歸結底和她有點兒關系,原本的國子監飯堂好比一汪泉水,安靜無波,自從自己來了之後,泉水裡多了一條大魚,時不時甩甩尾,將平淡的水面濺起漣漪。
但她並不後悔,如果可以,她還想做更多的事情,不過藺荷也知道,飯堂不是她一個人的,自己吃肉好歹讓別人跟著喝點兒湯,否則長此以往,鐵打的好人也得逼上梁山。
她想了想,建議道:“美食再好吃,長年累月隻吃同樣的東西,也會讓人感覺乏味,吳廚做的蘿卜炒肉清脆爽口,白菜燉肉肉嫩菜鮮,都是極好的,但若只有這兩樣,恐怕不行。”
“那……再加兩道?”
藺荷輕蹙眉頭,“每個人兩碗米飯,四碟炒菜,正常人根本吃不下,恐怕浪費嚴重。”
“算了算了。”
吳廚子顯然知道飯堂最忌諱的是什麽:“不行就把之前的兩道菜去掉吧。”
可這樣,愛吃蘿卜炒肉和白菜燉肉的學子恐怕就不滿了。
藺荷等了會兒,眼看小老頭確實急的不行,已經不自覺拔下好幾根胡子:“咳,我這裡有一個意見,不知道可不可行。”
“什麽,你說!”
“又想種類多,又想新奇,還要保證每個學子都能吃到喜歡的口味,為什麽不嘗試蓋飯呢?”
吳廚子眼睛裡露出迷茫,蓋飯?他嘴裡念叨著這三個字,找遍所有記憶,卻發現自己從未聽過。
藺荷便解釋:“其實就是把菜和飯放在同一個盤子裡,然後菜蓋到飯上,比如麻婆豆腐飯,土豆咖喱飯……學子自願選擇吃哪種菜,而且分量只有一杓,比現在可要節儉多了。”
“你說的可是淳熬?”
“差不多,只是把肉醬換成了各種炒菜。”
她回憶著後世的蓋飯模式,思維越來越開闊:“還可以多種菜澆在同一碗飯裡,喜歡吃肉的便多要肉,喜歡吃蒜苔的就要蒜苔,到時候就不會出現做好了菜學子卻不愛吃的現象。”
越聽,吳廚子眼睛越來越亮,最後一拍大腿:“哎呀,我怎麽沒有想到呢!”這樣下來不僅可以節省食材,也能讓準備工作變得簡單,只需要提前炒幾大鍋菜就可以。
果然年輕人的頭腦就是聰明!
他甚至後悔自己怎麽沒早點來找藺荷。
“不過,既然飯能澆菜,那面是不是也可以澆菜?”
“當然了,”藺荷高興道,“話不相瞞,四季面中便有蓋澆面,過幾日便會推出。”
“這……”
“怎麽了?”
“我雖想改變,但不能影響你們白天的生意。”
這一點就能看出吳廚子和神廚子是不同的,若對方不管不顧,藺荷現在不會說什麽,以後肯定會遠離。
“沒事,一個是面條一個是米飯,國子監也有很多南方的學子,他們更喜歡吃米飯,而且我們的四季面是輪番推出,有些學子想要再吃一次,還要等很久時間。”女人狡黠地眨了眨眼 ,“但若這個時候,忽然得知當天晚上會有同樣的澆頭飯,你說他會不會來呢?”
吳廚子一點就透,呵呵笑道:“要是老夫,肯定是翹首以待。”
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聊了半個時辰,分開前,兩人已然聊成了忘年交,吳廚子還送給了藺荷一個消息:“對了,神廚子死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藺荷心跳有一瞬間的錯拍,她皺眉:“不是流放塞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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