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雖不優美,但簡單易懂,原本還不打算吃的李良頓時把念頭拋之腦後。
美食美食,色香味俱佳者堪稱此號,不僅講究味道絕美,對賣相要求也極高。
藺荷作為前世家裡開餐廳的穿越人士,還知道一點——即便味道普通,如果擺盤特別漂亮,也會有諸多人為了拍照而來。
當然,這個時代沒有辦法拍照,但不能否認一個漂亮的食物,比一鍋看不出顏色的亂燉要來得有胃口。在她說完後,李良便迫不及待拿起筷子,伸到蕨根粉的碗中。
纖長的寬粉被高高夾起,入眼是稀奇的棕黑色,上面沾滿調料碎末,呲溜一下暴風吸入嘴中,粉條軟而勁道,在舌尖稍停留,酸辣的味兒便燃燒了整個食道。
李良不停倒吸氣,他本身便愛吃酸,可酸吃多了總會覺得膩歪,這次有辣味調和,幾口下去之後,居然沒有覺得膩。
他當即又夾了一大筷子,顧不得周圍目光,張大嘴吃進去。
鹹鮮突出酸味帶辣,潔白的蒜末被攪出刺激的蒜香,裡面的黃瓜絲和香菜則增添青菜的淡然,在嘴巴辣的受不了之際,像山泉水一樣流淌而過。
溫暖的室內,來這麽一碗小涼菜,整個人都激靈起來。
“唔唔唔,好吃!司業您快嘗嘗!”
陸史虞:“……”
常年蒞臨國子監飯堂的陸大人,看著學生嘴角的紅油,難得猶豫起來。
其實,他的口腹之欲並不重,乾硬餅子也能面無表情吃下去,畢竟“苦讀苦讀”,若讓一眾學子整天耽於享樂,怎麽才能磨練出堅強的意志?
他頓了頓,沒有碰那一碗酸辣蕨根粉,而是選擇了旁邊那個看起來較為普通的餅。
好像叫什麽……餅夾裡脊?
大概是餅裡面夾了裡脊肉,名字倒是通俗易懂。
陸史虞懷著好奇的心思咬了一口。
第一感覺便是軟。
為了讓貴人滿意,藺荷特意往裡面加了兩個雞蛋——反正原材料不需要花錢——蛋液把乾硬的餅泡的濕濕軟軟,嘗到的只有雞蛋的香味,在舌尖Q彈。
如此也輕易觸碰到“餡”。
煮熟的裡脊肉過油一炸,瞬間變得外焦裡嫩,裹上甜面醬和清爽黃瓜絲,味道鹹而微甜,京城人尚未沒有吃生菜的習慣,可把生黃瓜和葷肉結合,一同在齒間細細咀嚼,竟品出了甘甜之味。
陸史虞眸裡露出詫異,裡脊肉有這麽好吃?
於是旁邊的藺荷就瞧著,這位高冷不近人情的國子監司業,一口接著一口吃裡脊餅,寬袖長襟,舉筷如同仙人般行雲流水,可速度卻半點不慢,沒一會兒就吃完了兩個餅。
哦,他把李良的也吃掉了。
“……”
面對欲哭無淚的學生,陸史虞表情如舊,只是微微摩挲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尷尬。
最後,只能把那碗蕨根粉給了李良,他心下有遺憾,不過大夫讓他戒刺激性食物,所以這也不算什麽。
“結帳。”
一聲落下,王才已經欣喜走上前,他是一品樓的掌櫃,手下人做的吃食自然也算在他身上。
以前不知道藺荷葉有這般本事,現在看她能做出稀奇古怪的美食,王才的心思頓時活絡:“大人,您給兩百文便可。”
兩道菜裡,就冬天的黃瓜和裡脊肉貴些,其他東西幾文錢能買好多斤,張口便是兩百文,可真是獅子大開口。
其實也不怪乎王才敢開口。
能來酒樓吃飯的,家中都有幾個閑錢,兩百文雖多但也能接受,他甚至把價格壓了些,放在其他人那兒,此刻估計已經毫不猶豫扔出一塊碎銀子,並大方豪邁地說一句——“免找”。
偏偏他遇上的是陸史虞。
陸史虞這人——沒錢。
王才的額頭上慢慢沁出汗珠,他屈膝弓腰,像個站在大門口辟邪的肉墩子,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淌,然後夾在肉的縫隙裡。
久久等不到回應,他想:難道兩百文太多了?
忍不住開口:“……菜雖然簡單,但貴在新奇,全京城只有我們一品樓有。”
李良點頭:“沒錯,我吃過米粉魚粉花甲粉,蕨根粉倒是第一次吃。”
“呵呵呵,今日也是初次嘗試,等過幾日把它推成我們酒樓的招牌菜,貴人可以再來品嘗。”
輕飄飄的幾句話,把藺荷的勞動成果摘了去,可在場沒有人覺得不對,這年代連店丫頭本身都是掌櫃的,店丫頭的廚藝自然也屬於掌櫃財產。
藺荷氣得不行,心想絕對不能就這麽吃了啞巴虧,她做這幾道菜可不是為了替別人做嫁衣,想起那些關於國子監司業的傳言,咬著牙開口:“我只要五十文!”
笑聲戛然而止。
幾人目光漸漸落到她的身上,寂靜中,王才表情變得陰沉:“不要亂說話,得罪了貴人,你的小命還要不要了?!”
藺荷抿唇,她當然要命,所以才不得不開口。頂著王才憤怒的目光,藺荷繼續道:“這兩道菜用的食材都很便宜,冬日的黃瓜貴一些,但可以用其他青菜代替。”
陸史虞似乎來了興趣:“哦?那蕨根粉當如何?”
“蕨根粉是用蕨根做的,不要錢,實話不瞞公子,這東西城外的野地裡一刨一大把,只是做起來費些力氣。”
陸史虞眸光閃了閃,自己今日來此實際是為了鹵雞爪,不想卻找到一種更適合京城外流民的食物,表面裝作不滿的樣子:“那你還敢要五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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