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梨有時候會給他一種超越她年齡的沉穩篤定,讓他以為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但不久後他總會發現,她這種自信是建立在對他人的信任之上。
這就好像她並不是用自身力量去改變一切的走向,而是引導他人覺醒自身的力量,而後自己決定方向,而她隻負責理清真相、給予信任和鼓勵。
這太古怪了。
陸決幾乎沒被這麽對待過,因為“年少有為天賦異稟”,年幼時就離開了同齡人的環境。
與他共事的周圍人實際上都把他當成小孩子,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感受,除了在作戰方略上願意聽從他的建議之外,大家都希望他只要聽話地乖乖完成任務就好。
有一瞬間陸決隱約意識到,慕梨之所以能在那頭虎妖手下脫身,或者之所以能在祭月之夜毫發無損地幫他熬過月食,依仗的並非對方的良心。
她的力量來源於激發對方內心的意志與判斷,而她的篤定來自她堅定地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及對他人的清晰了解。
這並不是賭運氣。
這小師妹比他想象中複雜很多。
強大的修士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掌控一切。
而這個滑頭小師妹卻以某種陸決不熟悉的方式掌控事物的方向。
慕梨手心有點出汗,未來魔尊那雙微透著暗紅的剔透雙瞳從未如此刻這般專注地凝視她。
她看過原著,這家夥智商高得不可思議,即便剛過完十七歲生日也不可小覷。
慕梨此刻感覺自己已經被他的目光拆開揉碎,一覽無余了。
她原本是打算扮豬吃老虎,盡量讓凌雲峰的人認為她沒有威脅。
或許她不該跟大反派深入地談論這些事。
慕梨低下頭,扒拉自己的手指甲,“我只是覺得陸師兄是很厲害的人,陸師兄的任何判斷都不該是胡思亂想。”她小聲說。
她聽見頭頂傳來陸決深吸一口氣的沉重聲響。
這感覺就像是一頭極危險的野獸在判斷她是不是威脅,要不要順手拍死以絕後患。
他或許會警告她,不要再揣摩探究他的想法了。
那樣的話她打算假裝聽不懂,否認自己有這樣的打算。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傷害,”他終於悶聲開口,卻不是回避或反擊。
第一次,他順從了她的引導,低聲解釋:“我覺得我爹不尊重我娘,在他眼裡凌雲峰的大小事務都高於家裡的瑣事,出山降妖伏魔守護蒼生是修道者的職責,這一點我爹娘想法一致,但……”
因為沒有對任何人說出這些感受,陸決需要思索如何清晰地解釋,頓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很多事不是非他不可,他明明可以交給衛峰堂下的閣主、司君和牧史,但他偏要親力親為。而每次我娘提出什麽請求,他那種左右為難,最終擺出一副‘誰讓你是阿凝呢那就再讓你任性一回吧’的樣子……很討厭,但我娘很開心,她好像也認為隨便什麽堂內破事都比她的需要重要得多。”
陸決忽然笑起來,是那種絕望的苦笑,他自嘲似的搖搖頭,後退兩步,說:“只有我愛琢磨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我爹和我娘大部分時間都很正常,只有我不正常。說實話我不覺得堂內甚至凌雲峰內的任何事都理所應當擺在我娘之上,那些閣主司君和牧史得承擔起自己的責任,辦砸了差事就自己擔責,沒道理要我來教他們每一步要怎麽走。”
他眼神有點凶地看著慕梨,像是要討回公道:“供奉堂每年支出那麽多靈石金銀養活衛峰堂那群司君牧史,他們的用處總不能只是定時定點來告訴我爹‘不好了不好了堂主哪裡哪裡又怎麽了’吧?如果他們的職責只在於傳話,那我們去山下貼一張告示,拿出一個牧史的俸祿,就夠招來一千個村民換掉他們了,省下的錢夠我買一座山的木雕,堆在一起可能比凌雲峰主峰還高,而我爹卻認為揮霍浪費的人是我。”
“哈哈哈!”慕梨一個沒忍住笑噴了:“都什麽時候了陸師兄怎麽還想著省錢買木雕哈哈哈哈哈哈!”
陸決嚴肅的面容一愣,似乎是沒想到慕梨對於他的胡思亂想會是這個態度。
他神色忽然變得輕松起來,扯起嘴角也笑起來,說:“我如果把這個開源節流的妙計告訴供奉堂的無忌真人,他會不會哭著跪下來感謝我指點迷津?”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梨一手捂住嘴,一手拍了一下大反派胳膊,拍完才後知後覺緊張地抬頭,但大反派這次沒表現出對她失禮觸碰的抗拒。
陸決也在笑,似乎說出心裡的抱怨讓他感覺很輕松。
慕梨盡快平靜下來,抿嘴忍住笑意,仰頭看向陸決:“我明白陸師兄的意思了——盡常師尊雖然看似十分關心妻子,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妻子,或是說家人,都排在他的公務之後,說句不好聽的,他或許根本看不起妻子對家裡的付出,他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把滿足妻子的合理請求當成了縱容甚至說賞賜?陸師兄心裡是覺得,其實你爹根本看不起你娘,是嗎?”
陸決豎了一下右手食指,慕梨知道這是他肯定對方一語中的的習慣性動作。
“他瞧不起我就算了,我目前的實力本就無法與他相提並論。”陸決不悅地低聲說:“但我聽說,我娘認識他的時候,就已經是錄勳堂閣主了,而他當時是錄勳堂一個小牧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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