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靈芸自我安慰地尋找著無數種可以為他辯解的理由,試圖找出這段文字裡的歧義,嘴唇顫抖著,呼出幾口熱氣。不等她從那種窒息的感覺中緩解,劉光昱再次一刀劈了過來。
“你跟他睡一次多少錢啊?他都那麽老了,應該不少吧。這房子是他給你買的嗎?你不會覺得惡心嗎?”
袁靈芸不知道自己當時在思考什麽,或者還有沒有思考的能力,她竟然隻粗糙地辯駁了一句:“我自己租的。”
劉光昱說:“手機給我。”
袁靈芸的手指在顫抖,視線是花的,不管怎麽眨眼,還是一片模糊。
她很慌亂,很茫然,夾在一種詭異的空間裡,所以劉光昱問她密碼,她也照實說了。
然後她聽見劉光昱嗤笑了一聲:“看來你沒什麽本事。你說如果我再去找那個老頭子要點兒,是不是就發財了?反正我把你們都拍下來了。”
他晃晃手機:“利息我收了啊。反正你賺錢那麽容易。下次我再來找你。”
隨便他吧。
袁靈芸瘋狂又惡毒地想,你們這些人全死了都行。
緊跟而來的,是方才一直遲到的悲傷。此時如同濁浪排空一般洶湧浩蕩,只是一個浪尖就將她徹底淹沒。
她死了也行。
劉光昱走的時候,袁靈芸站在門內,失魂落魄地叫了一聲:“哥。”
劉光昱緩緩回過頭,隔著昏沉的走道與她對視。
被黑暗籠罩住的面龐,讓袁靈芸產生一絲卑微的錯覺,以為他會反悔自己的無情,會對她有一點基於血緣的憐憫。
然而電梯門打開時,他迅速轉了回去,壓低帽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袁靈芸笑容慘淡:“我人生最災難的事情,不是我抱著死的覺悟苦練了十幾年體育,跑了無數長的跑道,最後只是因為傷痛潦草退役。也不是我遇見陶先勇在先,自甘墮落在後……”
而是在她人生最不堪的時候,遇到了最卑劣的劉光昱。
第18章 歧路18
徐鈺百感交集。
沒想到何川舟的猜測是正確的, 更沒想到劉光昱可以表現得如此絕情。
又覺得袁靈芸人生中的際遇幾乎全是錯與傷,橫陳出來的盡是欺騙跟背叛。
她依靠自己, 傷病給了她沉重一擊。
她信任長輩, 陶先勇教會了她規則的無常。
她渴求親情,最親近的人對她展露了最涼薄的人性。
難怪她如此風輕雲淡。
她不是成熟,只是認為一切都無所謂罷了。
看著對面那個連傷懷都要壓抑, 對自己流淚報以冷笑的女人,徐鈺忽然想起以前何川舟跟她討論過的一件事。
何川舟說:命運跟希望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征叫無常。希望總是在歷盡劫波之後才出現。命運卻是一夕之間將它帶走。而命案,則經常發生在這兩者交界時。
徐鈺想說點什麽,可作為人生幸運組的安慰讓她覺得自己的語言會顯得太過虛偽,哪怕她是真誠的。
何川舟抽了兩張紙巾, 走到袁靈芸面前。後者接過後攥在手心, 隻用指腹倔強地揩拭眼角。
粗沉交錯的呼吸聲在幽寂的牆壁間回蕩, 三人各自思考著不同的事, 直到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下, 打破滿屋的寂靜。
堅硬的木板加上密閉的環境, 使得這聲突兀的震響存在感極強。跟電閃雷鳴似的, 嚇得徐鈺一個哆嗦。
何川舟拿起來一看, 發現是周拓行發來的信息。
周拓行:哦, 那我要睡覺了。
周拓行:你們幾點下班?
何川舟摁滅屏幕,讓徐鈺給她安排簽名,準備放人。
解開禁錮, 袁靈芸站起來,小幅挪動手腳, 放松僵硬的肌肉。從門口走過時, 斜倚著牆的何川舟忽然開口問:“劉光昱對你說過那麽殘忍的話, 你現在想到他, 會恨他嗎?”
袁靈芸的眼睛還是紅的,回過頭,略帶冷意地斜睨她。
何川舟似笑非笑地道:“我剛剛跟你打的賭還沒出結果,你要不要再等等?”
袁靈芸表情複雜:“你瘋了嗎?”
何川舟不以為意,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跟我來,給你找個休息的地方。”
徐鈺還以為袁靈芸肯定會頭也不甩地走人,不料她猶豫片刻,竟然真的跟了上去。
黃哥等人正在試圖研判劉光昱的行蹤。可惜對方藏得隱蔽,縱然城市內部有密集龐大的網絡信息系統,想要從幾千萬人海裡找到他,依舊十分困難。
如果他已經通過別的渠道離開A市,那范圍就更龐大了。
他跟袁靈芸一樣,認為劉光昱會來主動自首的概率不大。
這可是殺人案件。即便是平日窮凶極惡、無所畏懼的歹徒,也會害怕法律最嚴苛的製裁。
屏幕幽藍的光線中,街上很快沒了人聲,霓虹的燈火也熄了大半。繁華的不夜城迎來一天中最冷清的時段。
偶爾會有幾輛大卡車經過,短暫地發出一陣噪音。
凌晨2點36分,邵知新接到值班室的電話,先喊了剛睡著的黃哥,又腳步倉促地跑到走廊另外一側通知何川舟。
何川舟正背靠著牆整理思緒,幾個閉目小憩的人被那紛亂的腳步聲驚醒過來。徐鈺腦袋一歪,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折到脖子。
邵知新停住腳步,一口氣都沒喘上來,語速短促地道:“何隊,下邊兒派出所的人通知說,劉光昱投案自首了!他們那兒人手不夠,黃哥現在過去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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