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萬事,最難的就是為情所困,最痛的就是為情所傷。
即使江千寧是天之驕女,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想要什麽都是輕而易舉,是世間所有女人最羨慕的模板,她也逃不出一個“情”字。
一張紙巾,很快濕透。
但擦完淚後,江千寧沒有放任自己繼續在這哭。
——既然都瞧見陳寄白朝這裡走來了,那她又怎麽會繼續待著,讓他看見更多她的糗樣。
她起身便走,轉身的時候利落極了,隻留給他一個瀟灑挺直的背影。
難受可以,丟面兒是不可能的。
江小霸王最愛面子了。
不愛叫人看見她哭。
陳寄白遲來一步,他追上來的時候,她已走到遠處。他發出一聲喟歎,不知有幾多無奈在裡頭。
他是想解釋的,但是解釋有解釋的好處,不解釋也有不解釋的好處。正如鄔宸所說,趁著這個機會,斷了她念想,直接了斷個乾淨,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並非一件很難的事情。解釋與否,都不難處置。
就是不知為何,他為此輾轉失眠了半晚。
總感覺,有些微妙的情愫,或者可以說是想法,是他沒有抓住的,還遊蕩在他的心口某處。
總感覺,這件事並沒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這樣簡單,其實牽扯住了很多遠超乎他想象的重要的東西。
總感覺,他不該這樣處理,或者說,他不該簡單地、隨意地、輕易地處理。
諸多煩擾纏作一團,攪得他頭疼不已。
這已不是第一次了。
近來,這樣的痛苦已是出現了數次。
與其質疑是生理原因,不如懷疑,這是否是某種信號。
應之序手裡拎著兩杯咖啡,半路碰見江千寧,他眼前一亮,一邊招呼一邊朝她走來:“千寧!”
江千寧正蹲在一旁,拿著小樹枝戲弄地上的螞蟻。
距離剛才,已經過了好一會兒,她的情緒在一點點地平複。
就算沒有辦法立時做到毫無感覺,起碼也能收斂住那些流於表面的悲傷。
聽見應之序喊她,她仰頭看去,展開一道清淺的笑:“嗨。”
應之序也蹲下來,偏頭看向她:“幹嘛呢?”
“沒,發呆。”
應之序勾勾嘴角,把手裡的咖啡給她展示了下:“喝嗎?我買了兩杯,可以分給你一杯。”
江千寧也沒客氣,接過來說謝謝。
她下意識吸吸鼻子,引來應之序的疑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嗎?”
江千寧戳著地板,否認:“沒有啦。”
她丟了木棍,起身,把咖啡從袋子裡取出來準備喝。
應之序跟著站起來,也拿出咖啡。他笑著說:“給你加了糖,不會特別苦。”
顯然是在與上次黑巧的烏龍呼應。
徒生幾分趣味性。
江千寧莞爾,她也開玩笑:“放心啦,我沒有因為上次的事情對你產生偏見。不至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應之序大笑起來,笑聲清朗。
江千寧說:“你可別放在心上,我都快忘了上回的事情。”
他太紳士,是以上次不過一件小事,也會被他至今都放在心上覺得歉然。
他握著咖啡欣然答應,看了看日頭,提議道:“一起吃個午飯吧。”
“好啊。”
應之序挑了個附近氛圍很不錯的一家餐廳,帶她過去。
柚子去旁邊拿東西了,回來時就看見他們離開的背影。她眯了眯眼,覺得……好像有點般配哎??
兩人郎才女貌的,身高差也正合適,從背後看去,嘖,實在是養眼極了。
她搓了搓手,嘴角下意識抿出姨母笑。
陳寄白找過來的時候,看見的正好也是這一幕。他動了動,似乎想做點什麽,幾息之後,又歸於沉寂。
他最終只是沉默地看著他們離開,目光緊鎖,沒有一點移開之意。
柚子看見他了,偷偷看了幾眼,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她便悄悄溜走了。
她也不知道這位爺是在想什麽,就單看那眼神,還怪唬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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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飯回來,江千寧心情松快多了。
有人陪在身邊聊天解悶,內容又是完全與他無關的一個新世界,感覺是真的不錯,很能幫助人從壞情緒中抽離。
哪怕,在聊天結束之後,壞情緒並沒有那樣輕易地離開她……也沒有關系,因為起碼,她得到了一小陣緩解。
在幾乎要窒住人呼吸的絕境中,一小陣的緩解,或許就能叫人抓住重生的繩索,或許就能給人一個從絕境中找出生路的時機。
這陣緩解對她來說,就是這樣的重要。
——如果說剛才她像瀕臨死亡的魚一樣難以呼吸,那現在,她勉強已經能夠苟延殘喘。
短暫的午休之後,工作緊接而上。
應之序拿了劇本來跟她對,她沒有時間去想別的,逼著自己迅速地投入工作之中。
等忙完這一陣,才聽阮阮說,她看見陳寄白和寧特助開車走了。
江千寧恍惚了下,才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這樣也好。
他離開了,那這裡就是一個完全沒有他的世界。她在這裡關上幾個月,全身心地投進工作之中,接觸不到他、見不到他,她也就可以更好地走出這一陣痛苦,更好地做到放下他、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