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見潯一進門看見的便是她披著自己的外套趴著睡覺的模樣,靜謐而美好。
許是真的累極了,祁見潯把人往懷裡攬著的動作都沒有吵醒她,只是隨著陷入了深度睡眠,眉頭皺的更深了。
外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那會時薑還沒醒,祁見潯把時薑送回了家就一直在醫院守著。
老人情緒倒是還好,沒吵沒鬧,醫生要檢查,也都配合。
興許是經歷了這回事,外婆整個人的思緒也清楚多了。
祁見潯在她身邊,外婆能認得出來,也能叫得出名字,還詢問時薑在哪,狀態似乎也不像是前段時間那種失智需要有人介紹的模樣,倒像是沒得病,記憶力完好時的狀態。
祁見潯詢問,外婆說是記起了好多事情。
近幾年來,外婆能‘清醒’的時間就很少,像這種大面積記起好多事情的情況更是從來沒有過的。
問過了醫生,醫生也說這記憶可能是一時的,可能是走丟的這段經歷刺激了大腦,讓記憶恢復了些,但老年癡呆這種病症本來就是不確定性的,記憶力時好時壞,讓病人和家屬也做好隨時可能會忘記的準備。
檢查沒有耽誤太長時間,身體沒什麽大礙了,便辦理了出院手續。
他們到家的時候,時薑還沒醒。
外婆見祁見潯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也知道這孩子這兩天一直在為她這事忙,趕緊催著人去補覺。
祁見潯也確實幾乎有兩天時間沒怎麽合過眼了,有也只是淺眯一會兒,睡不熟,也不敢睡熟。
進到臥室的時候,許是祁見潯開門發出了些聲音,吵醒了床上的人。
時薑幽幽轉醒,看著眼前的景都是模糊的,嗓音沙啞,“什麽時候了?”
“下午。”
“下午…”時薑目光渙散,喃喃著。
數秒後,像是才反應過來,身體猛然一顫,“第二天下午了?你怎麽沒喊我?”
“你睡得太熟了,想讓你多睡會兒。”祁見潯如實說。
時薑掀開被子就要下床,白嫩的腳丫在地上劃了半天也沒有找到拖鞋,邊找鞋邊問著,“外婆呢?醒了嗎?情緒還好嗎?有沒有什麽大礙?”
祁見潯倚在床頭,看著她找鞋,疲倦的眉眼傾斜下幾分笑意,“家裡呢,沒事,你去看看吧。”
時薑頓住,看祁見潯這麽說,還能說笑,她瞬間放下心來。
他說外婆沒事,就肯定是沒事。
她回頭看向床頭的男人,眉目間顯而易見的倦意,他眼睛淺眯著,應該是眼眶發澀的很,眼底的紅血絲呈網狀,遍布在白眼球上。
時薑又心疼內疚的不得了。
自己在家睡覺,還得麻煩他在醫院照顧外婆,他肯定沒睡。
她傾身過去親了親祁見潯的唇,“那你好好補補覺。”
這一親,便有些不想松嘴裡,時薑壓著他的唇又親了會兒,直到祁見潯長臂攬住了她的腰身,低啞出聲:“再親就不讓你走了。”
…
時薑下樓去,聽張阿姨說外婆在後院的秋千上。
今天天氣不算熱,陰天,略有些微小的涼風,吹拂在人身上的溫度剛剛好。
別墅到後院秋千的距離不算近,遠遠望去,大樹蔭下,外婆的身影隨著秋千繩子的弧度而晃動著。
她抬腳往那邊走。
還有五六米遠的距離時,似有所感,外婆扭頭看過來。
秋千蕩起的弧度微滯,老人抿唇笑起來,眼角褶皺起的皺紋都有股書卷氣,她朝時薑招手,“囡囡,過來。”
仿佛被一股柔和的風擁住了。
時薑站定,眼淚不自覺的就淌了下來。
兩個字,瞬間讓她淚奔了。
她記不得外婆已經多久沒這麽喊過她了。
外婆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話在她身上體現的很透徹,連同母親也一樣。
只有她,溫柔小意的模樣是一點也沒遺傳到。
時薑抹了把眼淚,小跑著奔過去。
外婆抿唇笑起來的弧度都是好看的,病態愁容仿佛一瞬間消散了。
走到跟前後,時薑又憋不住了。
她知道這樣的外婆可能下一秒就會隨她遠去,美好的好像一場夢。
時薑伏在外婆的腿上低聲抽泣,“外婆…”
“不哭不哭,”老人溫柔的撫著她的發梢,“都這麽大了,總哭什麽,外婆這不是好好的嗎。”
“外婆,我好想你了,”時薑吸吸鼻子,她也不想哭,可是真的憋不住,“…你有好久都不記得我了。”
“是外婆不好,外婆記不得東西,”老人歎了口氣,給時薑抹掉了眼淚,“委屈我們薑薑了”
“不委屈,”時薑搖頭,“外婆你只要好好的就不委屈。”
“嗯,我好好的,”老人應著,又開始說笑:“我還要看我們薑薑生小寶寶。”
時薑一滯,嬌嗔的撇撇嘴。
這個秋千做的很大,是有靠背的呈椅子的那種。
時薑坐到另一邊,枕在外婆的腿上,外婆會撫著她的臉,她的腦袋,像小時候那樣聽外婆說話,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