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跟著總監她學到了不少東西,她也相信這個人曾經是真心想栽培她,器重她的。
但誰都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只能自私地保住自己認為最重要的東西。
對他來說是地位和金錢,而對薑思茵來說,她只有尊嚴。
所以從公司離開的時候她沒有垂頭喪氣,也沒流一滴淚,哪怕那些閑言碎語一直在耳朵邊響著。
“看看,這就是攀龍附鳳的代價。”
“虧我還以為她真那麽清純,沒想到是靠男人上位……”
“現在的女孩子哦,自己有手有腳不能吃飽飯嗎?”
“長得倒是挺漂亮的,沒想到謝總喜歡這款。”
……
到最後她什麽都聽不見了,只有淅淅瀝瀝的水聲,帶著冰冷的東西兜頭而下。
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雨,把她心底變成了一片汪洋大海,卻沒有能停靠的碼頭。
**
在酒店睡了一天一夜,最後是被一通電話叫清醒的。
分手後謝母第一次找她,讓她回家收拾行李:“既然跟阿成分了,你的東西你過來拿走吧。”
以前是給未來兒媳婦面子,還算客氣,如今連客氣都沒有了,電話裡毫不掩飾傲慢和鄙夷。
知道謝瑾成不在家,薑思茵松了口氣,帶著行李箱打車去謝家別墅。沒遇到謝母,保姆阿姨倒是客客氣氣地幫她拎箱子到樓上,寒暄了兩句就走了。
這房間她分明住了沒多久,但不知道怎麽東西就那麽多,隨處可見她和謝瑾成之間的回憶。
一周年他送的對戒和項鏈,生日送的小夜燈,去年國慶在巴黎旅遊帶的紀念品,一幅埃菲爾鐵塔油畫,衣帽間裡他給她買的衣服首飾和鞋包。
這些她全都沒帶走。
薑思茵只收拾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些便宜衣物,一套許久沒用過的純棉四件套,幾本琴譜和書籍,沒用完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個陳舊的相框,裡面是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染著粉紅色頭髮,表情懶散不羈,但很漂亮,鎖骨上紋了一隻振翅飛翔的蝴蝶,栩栩如生。
眼眶不自覺有點泛紅,薑思茵把相框翻過去放在箱子裡,用疊好的衣服蓋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拖著箱子出門時,謝母正在院子裡逗鸚鵡。
薑思茵想打聲招呼就離開,謝母卻先開了口:“我一直覺得你沒家世,沒學歷,生意上也一竅不通,幫不了瑾成什麽。但好在長得漂亮,以後生個孩子體體面面的,也不錯,可你偏不識抬舉,浪費了瑾成對你的一片苦心。”
薑思茵像以前那樣垂眸聽著,卻不再是虛心求教的態度。
她雙眼放空,表情淡漠,仿佛只是院子裡毫無意義的風聲從左耳穿過右耳,除了那一瞬間的聒噪,什麽都沒留下。
忍了那麽久,如今都不重要了。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步履是從未有過的輕松和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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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思茵找了個便宜的短租公寓,暫時把自己安置下來,一邊在琴行幫忙,一邊在招聘app上找工作。
現在的工作機會看似很多,和她專業對口的卻沒幾個,再加上公司靠譜,薪金合理,篩選下來就更少了。
就算她不挑,別人也未必看得上她。
上次在琴行遇見的姑娘叫舒蘭,是個吃喝不愁的大小姐,家裡雖然算不上富裕,但爸媽都在體制內工作,還是本地人,有房有車有存款,對她的要求只是找份工作混日子。
於是在這家生意慘淡的小琴行拿著一個月四五千的工資,她還是過得很快樂。
薑思茵羨慕這樣的姑娘,卻變不成這樣的姑娘,命運給她的只是一塊破石頭,不像有的人生來就擁有鑽石。
昨天面試的公司發了條短信過來,薑思茵興趣缺缺地點開,像是已經知道結果似的,眼裡沒什麽希冀。
舒蘭湊過來問:“怎麽樣?錄取了嗎?”
薑思茵望著短信內容扯了扯唇,毫無感情地念出來:“抱歉,該崗位要做大量體力活,您的條件不太合適。”
舒蘭嫌棄地撇嘴:“直接說要男的不就好了?還讓你大老遠過去面試,真不厚道。”
薑思茵歎了歎,關掉手機屏幕。
如果再讓她選一次,一定不會學園藝專業。聽上去風花雪月,其實是個彌天大坑,同樣大學四年及格分飄過的學渣們,公司都願意招男生。
舒蘭思索了下,說:“姐姐你要不就在這兒工作得了,老板人那麽好,活也輕松,而且又是你喜歡的東西,每天彈彈古箏發發呆,多好。”
“那我連個地下室都租不起。”薑思茵摸摸她的頭,“我可不像你啊,幸福的小公主。”
舒蘭蹙蹙眉:“那視頻號呢?”
薑思茵搖頭:“視頻號不穩定,我還是需要一份工作。”
以前在謝氏的房地產公司做設計,一個月怎麽也有七千多塊,除去房租依舊過得緊巴巴。她不是沒考慮過留在琴行,可生意不好,肯定給不了多少工資。
下了幾天雨終於放晴,老街路面還有深深淺淺的水漬,坐在窗前看一個精致女人穿著高跟鞋踩到翹了角的磚,濺起黑色的汙水弄髒了潔白的絲襪,心臟就像突然被揪住,跟著她難受。
女人罵罵咧咧走開了,薑思茵蜷縮的右手還托在下巴上。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她唯恐錯過一個公司的面試通知,迅速摁下接聽鍵:“喂,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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