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能拿到銀錢,他也不想把閨女賣去那種地方,賣去那種地方也就多個幾兩銀子,而且他怕自己不願意的話,被源寶鎮的百姓記恨他,到時他走街串巷賣貨時,無人搭理他,沒了安身立命的營生,他以後如何?
他心裡開始害怕,覺得都能拿到銀錢,不如賣一個好名聲好出去。
“大根,不可啊。”羅老婆子急了。
她掏銀錢讓大根休了林氏,就是想她們骨肉分離,現在林氏寫下借據有何用?林氏能不能賺到二十兩都還要另說。
她的銀子豈不是白給了?
羅大根惱道:“娘,別說了!”
縣太爺點點頭,“既你同意,那本官便讓人寫下字據,你們按下手印蓋上官印,此事便算定下。”
羅大根點頭同意,林氏也喜極而泣。
周圍婦人們也忍不住松了口氣。
羅老婆子還想說些什麽,被羅大根拉住,不許她在胡言亂語。
林氏不會寫字,縣太爺讓人寫了一張她欠羅大根二十兩銀子的借據,寫著按月歸還,十年內還清。
還有另外一份義絕書,寫明羅大根收下林氏二十兩銀,羅大妞羅二妞跟隨林氏離開羅家,由林氏撫養長大,此後林氏母女三人一切事宜再與羅家沒有任何關系,林氏帶著兩個閨女自立門戶。
兩人按下手印,縣太爺也在義絕書上蓋上官印,一式三份,林氏和羅大根各拿一份,另外一份文書放在衙門。
自此,林氏終於如願,雖然背上二十兩銀子的債務,但她甘之如飴。
白姨娘看完後也唏噓不已,又忍不住替林氏跟她她閨女擔心,林氏帶走兩個閨女后,連娘家都回不去,聽聞林氏娘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不然當初也不會狠心收了羅家二十兩銀子的高價聘禮,讓林氏嫁給羅大根這樣的人。
且這些年,林氏的娘也沒來看過她,林氏家中還有兩個嫂子,怎麽都不會讓她帶著兩個閨女回林家的。
唯一讓林氏回娘家的可能也無非就是讓林氏再嫁。
白姨娘看完熱鬧,過去找桂氏時自然同她說了說這事兒。
所以許沁玉跟聞氏晚上回來後,桂氏也跟她們說了說。
聽完這事兒,許沁玉半晌沒說話。
聞氏忍不住問,“玉娘可是擔心林氏?”
許沁玉搖頭,“不是災荒年間,倒也不擔心,總歸是餓不死。”
她只是覺得這時代的女性地位真真是讓她揪心,被各種枷鎖束縛著,像林氏這樣的事情其實不少,但其他婦人可沒林氏這般運氣,林氏雖出了二十兩,以後帶著閨女自立門戶,有很多被休妻和離回去的女性,會被父母再以賣的方式嫁給另外的男人,這些女性沒有一點話語權。
林氏運氣算好,她自己邁出第一步,鬧去衙門也沒被縣太爺轟出去,縣太爺心善幫了她,不僅讓她帶著閨女脫離羅家,還讓林氏自立門戶。
可別小瞧了這個自立門戶,有了縣太爺這份文書,林氏跟她兩個閨女就是一個家,可以不再受任何人的擺布,即便是林氏娘家上門,林氏有了自己的門戶,娘家人也別想帶走她。
這個時代自立門戶的女子極少極少,都是花了大錢或者一點運氣才可以自立門戶。
總歸,林氏自立門戶,以後好好養活兩個閨女,再也不用擔心被自家老娘賣了,不用擔心女兒被賣,也不怕女兒長大後被收取高額聘禮賣去給人做媳婦。
聞氏這會兒又忍不住問桂氏,“那林氏帶著兩個閨女住哪?”說著又忍不住念叨了句,“羅家做的這麽絕,也不怕遭天譴。”
桂氏說,“聽你白姨婆的話,好像是帶著閨女住在鎮子口的那個破木棚子裡,這兩日林氏帶著閨女給人家裡做零活,也能賺點文錢糊口。”
倒是也有幾個好心人願意讓她漿洗衣物。
……
次日,許記食府開了門,到了晌午時,朝食客人都已經散了,許沁玉也洗漱好。
入了夏,天氣更加熱了,她做完朝食都出一身汗,洗過才舒服些。
這會兒她正在前面客堂坐著歇息,幾個小孩還在後廚幫著殺魚,要準備下午做的魚丸這些吃食。
幾個小孩的名字,許沁玉也給改了,獨眼叫許風,醜蛋叫許調,跛腳叫許雨,六指叫許順。
取自風調雨順一詞。
全都跟了她姓,也是跟家裡人商量過的,說既然都是乞兒,她也沒打算收他們做奴仆,既是做徒弟,說是再生父母都可以的,跟著她姓也挺好的,許沁玉就連夜想到這個詞,給四人起了名字。
四個小孩得了新名字,別提多高興,閑下來時就聽他們幾個喊著對方的名字。
“許風。”
“唉!”
“許調。”
“唉!”
“許雨。”
“唉!”
“許順。”
“唉。”
許沁玉笑得不行,讓他們自個鬧騰去。
她這會兒坐在客堂歇著,想著再有兩日又能歇息,她不能在家躺著了,要去山裡頭采些菌菇回,還有山上的野葡萄都熟了,這玩意很酸,根本沒人吃,只能用來釀酒或者拿來煮酸梅湯的配料,口味會有些變化,多了絲葡萄的味道,到時候可以做一些,看看大家喜歡什麽口味的酸梅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