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賣去做了丫鬟,又給主母抬為妾氏,但她有了嫣娘,臨到頭,還能尋到自己的血親,所以她不怨任何人,她隻心存感激,她同祝老太夫人一樣,這輩子都沒什麽遺憾的事情了。
祝老太夫人抹了把眼淚,把箱子交給祝氏,“那東西你收好了。”
“好,我都收著,以後留給嫣娘和玉娘。”祝氏接過木箱,祝老太夫人拍拍女兒的手背,又絮絮叨叨跟她說了許多事情,都是她小時候五歲前的事兒,她剛出生就是白白嫩嫩,也不愛哭,喜歡笑,最喜歡衝著爹娘笑,還有她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可愛模樣。
祝氏本來都不記得這些事情,但老娘提起,她眼前仿佛浮現出自己小時候的一點一滴,在她腦中繪成一幅幅的畫面,也不由的跟著老娘笑著。
祝老太夫人拉著祝氏說了快一個時辰,又喊了裴危玄進來。
這幾日,知曉老太夫人要準備後事,裴危玄就沒過去島嶼那邊,繼續留在源寶鎮,打算在陪伴曾外祖母一段時日,所以這段日子他一直陪著祝氏待在桂花巷那邊。
這日見祝老太夫人突然回光返照精神起來,裴危玄就知曾外祖母要仙逝了,她看著曾外祖母喊了外祖母進去聊了許久,又把他叫了進去,也是同他說了說話,讓他照顧好家中的婦孺,還說玉娘很好,讓他好好待玉娘,這才又把祝氏喊了進去,她對祝氏道:“淑娘,我有些困乏了,我先睡會兒,你陪在我身邊好不好?”
“好。”祝氏笑著,卻眼中含淚。
裴危玄過去外面,寫了飛鴿傳書給祝太守。
又過去了大概一個時辰,屋子裡傳來外祖母的哭聲,裴危玄進屋,見到曾外祖母面容祥和的躺在床榻上。
……
到了桂花巷,進了房間裡,許沁玉見到曾外祖母。
老太夫人走得很安詳,面上還帶著笑,面容很安詳慈祥。
祝氏眼睛紅的厲害,已經腫了,看樣子哭了許久。
聞氏也過去跪在了床榻前。
沒多大會兒,祝太守也快馬加鞭來了,祝太守面色發白,進到屋中,見到老娘面容祥和,哪怕知曉老娘心中再無遺憾,這些日子又得裴家人照顧,老娘才又養好身子多活了這一年多,但還是忍不住悲從心中來,眼中淚水滾落下來。
朱氏跟祝家其他子孫要坐馬車過來,至少還得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祝太守跟祝氏給老太夫人洗了身體,換上衣裳,祝氏還有聞氏、許沁玉跟裴家其他子孫,包括寧姐兒芫姐兒鳳哥兒他們也都回了,全都跪在老太夫人面前守孝。
如今祝裴兩家血親的關系不能公布於眾,所以祝氏也只能這樣給老娘守孝,等到祝家其他子孫過來,就要將老娘運回饒州城,辦完喪禮後,還要將老娘的靈柩運往祝家老家,跟老爹合葬在一起。
大盛朝律法,官員無需丁憂,但需要為過世的父母守孝三年,這三年內不得食葷腥,每日著素裝,不得吃宴喝酒等等,無需辭官去墳前守孝三年。
所以祝太守這三年也不用回老家那邊丁憂。
許沁玉他們跪在老太夫人面前一個時辰,等到朱氏和祝家其他子孫到了,裴家人才起身。
祝家其他子孫瞧見祝氏還有聞氏跟裴家人眼眶都紅紅,一時也沒多想,隻以為是祖母曾祖母在源寶鎮待了一年多,裴家人照顧著她,自然相處了些感情,所以老太夫人過世,他們才會傷心的。
祝家子孫來到,進屋哭喪,又是一陣的哭泣聲,祝太守的這些兒孫其實都是孝順的,家中長輩過世,心裡也都是真的很難受。
祝太守去跟祝氏和裴危玄說了幾句話,就抱著老太夫人上了馬車,啟程回饒州城。
饒州城給老太夫人的靈柩早已經準備好。
他們要回到饒州城辦喪禮。
看著祝家人離開,祝氏倒還算好。
祝氏跟祝老太夫人都不在乎死後的這些規矩,她們生前享受了一年多的天倫之樂,早已沒有任何遺憾,等以後她也能偷偷去祭拜合葬後的父親母親,所以祝氏此刻除了傷心,其他情緒還算平複。
等到祝家人離開已經是亥時,大家把這邊祝老太夫人住了一年多的院子收拾收拾,都回了來溪巷那邊的宅子。
許沁玉一路上都是有些悶得慌。
生老病死,乃是世間常態,但除了生,老病死這三種,都是世人不肯輕易接受的。
她是普通人,也無法抵抗住看見親朋好友離世的衝擊,心裡自然很是鬱悶。
回到來溪巷,裴危玄見到玉娘難過,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曾外祖母過世,他應該難受,但他心緒是平複的,無悲無喜,他隻做著他應該做的一切。
還是玉娘拍拍他,“四哥不要難受,曾外祖母是喜喪,是好事兒,四哥早點回屋睡吧。”
裴危玄遲疑下,點點頭說,“玉娘也是,你也早點回房歇息。”
許沁玉並沒有難過幾日,因為就如同她所說,曾外祖母是喜喪,是值得高興的事兒。
人生走到最後,兒孫孝順,最後還有兒女陪伴在身邊,也沒大病,還是睡夢中安詳離開,這有什麽難過的?她也希望自己以後能這麽個死法!
所以許沁玉很快想開,心態就好起來,又開始忙起許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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