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氏顫著聲問,“大人可記得幼年時家中門院是什麽模樣的?我對幼時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但記得家中院門是木門,破破舊舊,左上角有幾道裂痕,還有個破洞。”
她這話剛落,祝太守臉色也跟著變了。
住了十來年的家,他自然記得,家中木門的確有裂痕,還有個破洞。
接下來桂氏說的話,更是直接讓祝太守落了淚,他聽見桂氏說,“因為太過久遠,其他事兒一點都想不起來,也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但昨兒夜裡,我夢見那扇破舊木門後一個婦人喊,木門外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女孩叫做淑娘,喊淑娘回屋吃飯。”
祝太守腦子嗡嗡作響,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來。
家中的木門,還有長姐的閨名,祝太守跟他娘從未同外人說起來過,就是擔心有人冒充前來認親,能夠說出長姐閨名,自然就說明了一切,何況眼前的老婦人連家裡木門的樣子都說了出來,再也沒有錯了。
見太守這般,聞氏和桂氏心中已經了然。
桂氏也跟著落了淚。
祝太守哽咽許久,那聲長姐才終於喊出了口。
桂氏也捂著嘴哭了起來,整整五十年啊,但的確有著一絲慶幸,雖然過了五十年,可娘還活著,她跟娘還能見面,彼此都沒有遺憾。
要不是玉娘得來的這份機緣,恐怕她跟親人就真的錯過了。
聞氏也跟著抹淚。
哪怕知曉眼前老婦人十有八九是長姐,但祝太守還得知道她後腰上的胎記是什麽模樣的。
胎記的形狀都是不一樣的,以前能夠拆穿那幾個冒充長姐的婦人,也是因為她們身上胎記的形狀不同,只要眼前老婦人身上胎記能對上,他就能帶著她過去見老娘了。
祝太守擦了淚,跟兩人說了說胎記,桂氏也笑著抹淚,“應該的。”
祝太守領著兩人回正院。
他不敢驚動老娘,請了二人過去偏房,然後去老娘屋裡喊了朱氏。
拉著朱氏過去偏房,同朱氏說了此事。
朱氏有點震驚,實在太巧合了些,但其他信息都能對上,其實不看胎記,她知眼前老婦人應該就是婆母丟失的女兒,也是老天有眼,讓婆母在臨終前了了心願。
等祝太守離開,桂氏脫去衣裳,露出後腰的胎記。
朱氏沒聽過老爺說長姐後腰上胎記具體是什麽樣子,她只要瞧見給畫下來就好了。
她就把桂氏後腰上胎記的模樣大小形狀給畫了出來,端出去給祝太守看過。
祝太守一看,又跟著落淚,顫著聲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多謝天老爺。”讓老娘在臨終前了卻今生最遺憾的事兒。
朱氏松了一大口氣。
等裡頭桂氏穿好衣裳,祝太守敲門而入,二人相見,這次祝太守再也忍不住,跪在桂氏面前哭著喊了聲長姐。
桂氏也哭得說不出話來,把人拉了起來。
聞氏和朱氏心裡都不好受。
等兩人都哭過,朱氏抹了下眼笑道:“這是好事兒,咱們現在就過去婆母那邊。”
朱氏說完,遲疑下問道:“老爺,長姐跟外甥女身份不一般,可用告訴孩子們?”
“不用。”祝太守聲音還有點沙啞,揮揮手說,“這事兒不能對外說,一會兒等娘見過長姐,我同娘說說,娘肯定也能理解。”
這事兒要是傳到外頭,給京城裡那兩位知道他是皇后母族的兄長,他這太守位置就別想待著了。
他倒也不單純為了自己,還有長姐一家人,真要給那兩位得知皇后還有個做太守的舅舅,還是西南的太守,他也握著一部分的兵權,只怕新帝跟太后會想方設法除掉四皇子跟長姐一家子。
所以這事兒肯定得瞞得死死的,除了朱氏,他不打算跟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兒孫後輩講,就怕他們大嘴巴子給說了出來,他了解朱氏的為人,才放心同她說的。
朱氏點點頭,心裡也清楚得很。
幾人過去隔壁祝老太夫人的房間。
祝老太夫人還在昏睡著,桂氏小心翼翼來到祝老太太面前,看著老太太枯瘦的面容和身軀,眼淚又忍不住滴落下來。
哪怕小時候許多事情都已經不記得,夢中婦人溫柔的喊她淑娘,讓她回去吃飯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娘。”桂氏小聲的喊了聲。
不,此刻應該是祝氏。
祝氏喊完,本以為老太太不會回應,沒想到老太太手指動了下,迷迷糊糊喊,“可是我的淑娘回來了?”
“娘。”祝氏忍不住有哭著喊了聲。
老太太這下徹底醒了過來,她已經看不見東西,但那聲娘卻聽得清清楚楚。
她喃喃道:“難不成我這已經是駕鶴歸去了嗎?”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所以才能聽見淑娘喊她。
祝氏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眼淚也吧嗒吧嗒滴落在老太太手背上,“娘,我是淑娘,我回來了,娘。”
“淑娘?真是淑娘回來了?”老太太驚得掙扎著想要起身。
祝太守上前把老太太扶起,讓她靠在大軟枕上,這才細細同她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把祝淑此生都經歷過的事情跟老太太說了一遍,連著皇后聞氏的事情也沒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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