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整了參數,將那張圖片截了下來。
關電腦的一瞬,雲渺發現桌上多了個藍色文件夾。
那是何思妍帶來的,忘記拿走了。
刑警隊的東西還是要還回去。
冷風瑟瑟,降溫還帶來了大范圍的降雨。
烏雲積厚,黑沉沉地壓在頭頂,沿途的樹木淋了雨,顏色刺眼的鮮亮,紅色的保時捷裡,光線昏暗,雲渺的眼睛也染上了街道一樣的冷灰色。
雨刮器沉悶單調地在眼前擺動過,眼前的街道熟悉而陌生,藍色標志映入眼簾。大門敞開著,裡面有車位,她輕踩油門,將車子開了進去。
一眨眼,十二年過去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裡時的情形……
那天也是坐車,不過坐的是警車,滿鼻子血腥味。
到了市區,陸征就被送去了醫院,雲渺則被帶來了這裡。
她的身上全是血,不斷有人問她各種問題,耳朵裡像是被人塞了出了故障的喇叭,刺啦作響。
她沒有受傷,那些血全是一個叫陸征的陌生男人的。
雲渺舒進一口氣,摁開了手邊的儲物格,裡面放著她常用來放松的數獨遊戲。
車窗搖下道縫,濕潤清冷的空氣鑽進來。
雲渺靠在窗邊,垂著眼瞼,視線掃過一行行數字,筆尖滑動,不過半分鍾時間,她就把所有空白格填滿了。
心緒稍稍轉了平靜。
車上沒有傘,雨勢還不小,雲渺下車後,一路跑進長廊。
剛到門口,忽的被一位老太太,用勁推過一把——
雲渺沒反應過來,一下摔坐在了地上,髒汙和雨水瞬間打濕了衣服。
隨之而來的還有老太太謾罵聲,“做警察的開這麽好的車,是拿了人很多回扣?長得跟妖精似的,哪裡有一點警察的樣子?”
雲渺正要發作,已經有人從旁邊扶起了她。
藏青的雨傘,罩過頭頂,冷雨被阻隔在了外面。透明的雨珠順著傘面往下爬,砸在腳邊的石磚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
來人穿著一雙漆黑的軍靴,雨水和泥汙飛濺在上去,滾動幾下,又回到肮髒的地面。
下秒,雲渺聽到某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老太太,有必要提醒您,根據《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條,以暴力、威脅方法阻礙國家機關人員依法執行職務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罰金。
第2章
2.
雨還在下。
遠處黑雲翻湧如墨,冷風肆虐而過。
男人抬頭,嗓音比風更冷——
“正好,這個角度的高清探頭,應該已經將你剛剛襲警的全過程記錄下來了,這下人證、無證全了。”
老太太的腿抖了下,她吞了下嗓子,之前囂張的氣焰頓時去了大半:“對不起,警官……”
男人的語氣依舊冷硬如冰,“和她道歉,不是和我。”
很快,老太太聲音放大到了雲渺近前,“警官,你這麽漂亮,一看就是好警察,真是對不起,我剛剛說錯話了,我是著急找我家孫子小帥,我可憐的孩子已經不見半個月了……”
雲渺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耳朵裡嗡嗡作響,像是飛進了成百上千隻蜜蜂。
“這個給你。”漆黑的傘柄遞到了雲渺手裡。
再抬眼,熟悉的高大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長廊深處。
灰白的水泥地面,留下一長串濕漉漉的印跡。
風比剛剛更冷了一些,雨濺在傘面上碎成無數水花,遠處的黑雲在視野裡變得模糊起來。
她也幻想過他們重逢時的模樣,但沒有一種是這樣的。
陸征完全沒有認出她來,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看她一下。
他果斷、冷酷、無情,做事從不拖泥帶水。
這些她全部都領教過。
也好。
反正她早就不稀罕他的喜歡了。
她回來也不是因為他。
耳朵裡的蜜蜂群,終於散了,風聲雨聲入耳清晰。
“警官……你沒摔傷吧,不行的話我送你去醫院,真是對不起……”
雲渺往後推開一步,避開了她的觸碰,“您弄錯了,我不是警察。”
手裡的傘被她收了起來,傘面快速聚攏,水滴沿著傘尖滑進地面。長靴踏水而去,隻留下一抹清冷的背影。
老太太張張嘴,什麽?
不是警察?
可剛剛那個穿警服的男的,明明說她襲警的呀?
老太太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陣,雲渺已經走遠了。
路上經過個垃圾桶,她停下,將那把沾染了陸征體溫的傘,丟了進去。
大廳的西側是衛生間,雲渺走近,對著鏡子,將臉上的雨水處理乾淨。
頭髮上也都是水,她伸手解掉了皮筋,烏黑的發絲墜下來,被她利落地別了一縷到耳後。
風衣袖口和下擺染了大片雨汙,處理起來有點麻煩,她索性脫掉,挽在了手裡。
陸征回來了。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何思妍,她站起來,酒窩裡都是笑:“陸隊。”
陸征朝她點了下頭。
蔣志明臉上也終於放晴:“得,你們陸閻王回來了,這個案子,離破不遠了。”
劉宇站起來,板板正正地敬了個禮。
陸征視線在眾人身上掃過一圈,“挺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