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梅眼裡有一閃而過的真摯同情,“哎呀,可憐,怎麽是他呀?這下天塌咯,他家還有個得白血病的老婆等著他每個月的工資看病的……”
陸征打斷她:“你和他挺熟?”
張梅歎了口氣:“我們是老鄉,老家都在河南,我這工作還是他介紹來的,他真是個好人啊,休息的時候總會給我們幫忙,怎麽講呢,好人不長命啊。”
陸征繼續問:“你們在這裡的工資高嗎?”
張梅:“我們做保潔的工資不高,兩三千一個月,他們鬼屋裡頭的還可以,一年能拿個七八萬塊錢。”
陸征:“吳大平家有幾個孩子,你知道嗎?”
張梅:“他有一個兒子,已經上大學了,成績很好,前年考的N大,這孩子也肯吃苦,生活費都是自己掙的。不過也大三了,談了個女朋友,家裡原本想給他在N市買套房子,但首付太高了,最偏的地方也要一百多萬……”
陸征問:“他兒子平常會過來嗎?”
張梅:“他兒子很少來的,聽講說他常年給人家做家教,忙得很。”
陸征點頭,很快他問了一個和吳大平毫無關系的問題:“鬼屋裡需要每天拖地嗎?”
張梅的回答和雲渺之前的判斷一樣。
不過,陸征的話讓張梅忽然想起了點別的事,“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前兩天中午,老吳是來跟我借過拖把,說裡面太髒了要拖拖,要弄乾淨點。”
雲渺和陸征相互看了一眼。
顯然,床下灰塵是吳大平自己拖的。
鬼屋的裡沒有主光源,如果不特意打著燈照,是看不到地上的那些灰的,而且是在床底下,就很蹊蹺。
第29章
29.
扮演鬼的人,每天來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化妝,更衣室裡每個演員都有一個櫃子。
陸征檢查了吳大平的櫃子,裡面放著他之前換下來的衣物,還有幾盒止疼藥,開藥的地方是海平醫院,陸征看了下開藥的時間是一周前,醫院給他開了四盒藥,他吃的只剩最後一板了。
那是那種牙疼常吃的止疼藥。
櫃子裡有股很濃的白酒味,他的生活習慣很好,櫃子裡收拾得很乾淨。
技術科已經采集完了所有的樣本,吳大平被他們抬了出來,臉上蓋了白布。
沒過多久,吳大平的兒子吳言也到了現場,一身運動裝乾淨利落,眉清目秀,皮膚很白,是那種奶油小生的模樣。
他掀開白布看了眼吳大平,一瞬跪在了地上,非常淒厲地喊了聲:“爸……”
張梅被他這麽一喊,沒忍住,也跟著掉了眼淚。
何思妍早年喪父,看到這一幕也沒繃住,悄悄跟著抹眼淚,一旁的劉宇遞了包紙巾過來:“擦擦,難得看你化個妝,眼線都要哭花了。”
何思妍接過來:“謝謝。”
雲渺的目光從始至終都在吳言身上,他身上的運動裝並不是什麽牌子貨,但是腳上的那雙鞋子價格不低,起碼三千朝上。
吳大平辛辛苦苦一個月的工資,應該也只夠他兒子買上一兩雙這樣的鞋子。
那雙鞋子很突兀,就像雪白的豆腐被沾染了泥汙的刀切過一般。
陸征也發現了。
等吳言的情緒稍稍穩定下來,他走過來出示了證件,“你好,警察。”
吳言抬起臉來,眼睛還是通紅的,看到陸征警官證時,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他的聲音還有些哽咽,“請問……我爸是怎麽死的?”
“死因是觸電。”陸征深深看進他的眼底,“目前還不能完全確定是意外還是其他情況。”
吳言:“那我能接我爸回家了嗎?”
陸征:“暫時不行,還需要你配合做些調查。”
吳言:“好……”
事出突然,陸征他們沒有時間回隊裡拿出警記錄冊,這會兒手寫了一部分內容遞給吳言填了。
陸征見他寫的差不多了問:“最近你有來這邊找過你爸爸嗎?不要介意,只是正常詢問。”
吳言:“沒有,我最近學校的課比較多,每天晚上我都要外出做家教,你調查一下就清楚了。”
陸征:“你爸爸喜歡喝白酒還是啤酒?”
吳言:“我爸從不喝酒。”
陸征若有所思:“哦,那他的牙齒怎麽樣?有沒有蛀牙或者智齒?”
吳言不明白陸征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了:“沒有,他牙齒很好。”
陸征:“嗯,可能還需要你帶我們去一趟你父親的住處。”
吳言:“警官,我想知道在遊樂園觸電,為什麽需要去我爸家裡調查?”
陸征單手插兜,瞳仁幽深:“如果是意外,那當然不需要這麽做,但是也存在一些其他的情況,比如自.殺、他殺等等。”
吳言:“我爸不可能自.殺……”
陸征:“不要做他想,我們只是排除,如果最終是意外,警方也會出具死亡鑒定報告,你也可以憑借報告找遊樂園方面進行起訴和索賠。”
吳言點頭。
十幾分鍾後,陸征將車子開到了吳大平的出租房門口。
這是一間由老式的車庫改造的出租房,一個長方形的大開間,北面做飯,南面睡覺和晾曬,屋子裡的家具擺放得非常整齊。
陸征:“你父親他很愛乾淨。”
吳言:“對,他的生活習慣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