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渺看他再度出現在門口——
“陸征……”雲渺拚盡全力喊他。
他站在那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用那一眼記住關於她的的一切。
雲渺想衝過去,手腕卻被那鐐銬固定得死死的。
雲渺看到他嘴唇動了動,只是直升機的扇葉太吵了,根本什麽也聽不見。
他們之間明明隻隔著二十多米的距離,卻無論如何都到達不了。
雲渺眼淚不可遏製地滾落下來,“陸征,求你別死,我求你,求你……”
陸征指尖朝她比了比心臟的位置,說了句花,只可惜直升機太吵,根本聽不見。
下秒,他轉身進了機艙。
巨大的轟鳴聲消失後,天台只剩下悲戚的哭聲。
雲渺緊緊地握住面前的欄杆,視線一動不動地看著那架飛機消失的地方,如同一個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
地上的陸衍,忽然掏出懷裡的□□,朝雲渺開了一槍。
子彈穿肩而過,有血湧了出來,雲渺低頭用手碰了碰傷口,表面有燒焦的痕跡,本該很痛,奇怪,她竟然沒有一點感覺……
血越用越多,浸透襯衫,落到了地上。
她轉過來,有些愕然地看著陸衍,原本清澈的大眼睛,空洞無神。
陸衍要朝她開第二槍時,李海瑞衝上來,一腳踢飛了他手裡的槍,子彈走火,迸在前面地上,頓時火花四濺。
*
陸衍被捕,紅蛇案暫時告一段落,何思妍和劉宇臉上卻看不到一絲笑容。
他們複原了秦松手機裡的照片,找到了全部的炸彈藏匿地。
城市炸彈危機終於解除。
人們從擁擠的防空洞裡出來,臉上帶著劫後余生的歡喜。
雨後的傍晚,出現了兩道彩虹,人們邊走邊說那是祥瑞。
劉宇吸了吸鼻子:“老子真恨不得衝上去,讓他們一個個都不許笑,至少今天不許……”
何思妍靜默著沒有說話,眼裡淚意湧動:“這才是他希望看到的。”
何思妍永遠忘不了她加入重案組那天,陸征說的話——
世界上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我們刑警就是要做穿破黑暗的那束光,因為總有人在黑暗裡等著我們。
何思妍擦掉眼淚:“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柯姐。”
*
雲渺被槍打中了動脈。
子彈的位置,離心臟不遠,非常凶險。
手術之後,她高燒不退,一直昏迷不醒。
她做了一個特別漫長的夢,從十三歲一直夢到二十二歲。
陸征和她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們之間發生的每一件事,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年少時,他的語氣總是凶巴巴的,卻在次次惹哭了她以後來哄,那時候卻又是極其溫柔的。
她和他吵架,生他的氣,故意找茬,陸征全都包容了她。
他明明不喜歡她,那天下雨,卻說後悔……
畫面一轉,天空又在下雨,雨水灌進衣服,衝進鼻腔,陸征在雨裡變成了一團漆黑模糊的影子,她一路跟著他狂奔。
“陸征!陸征!”雲渺在夢裡不斷囈語著。
主治醫生站在床邊,搖了搖頭:“已經兩天了,明天再不醒來,就凶險了。”
何思妍:“那怎麽辦?”
主治醫生忽然問:“陸征是誰?”
何思妍:“是她的愛人。”
主治醫生:“讓他過來。”
何思妍:“他死了。”
主治醫生:“你們手機裡有他的視頻或者語音嗎?放出來給她聽聽。”
何思妍搖頭,陸征平常連照片都不願意拍,更不要說是視頻,給他們布置任務或者交代工作,全部都是打字,幾乎從不用語音。
劉宇一瞬想到了雲渺家裡的那個機器人,“小機器人裡面或許有。”
兩人火急火燎地去了雲渺家。
雲征被他們帶來了醫院。
小家夥見雲渺病著,頭上的傳感器也跟著耷拉下來。
雲渺在夢中的囈語,觸發了雲征機器人的操作指令,陸征的心跳聲被調用放大出來。
何思妍和劉宇皆愣了一瞬——
很快,雲渺夢中的囈語終於止住了。
她在大雨裡追上了他,陸征穿著那身藍色的警服,黑暗退去,他周身皆是白光,他伸手在她眉心撫了撫:“渺渺,回去吧,好好的。”
“你去哪兒?”她緊緊地抓住他的手。
他捉了她的手放到心口:“渺渺,我喜歡你,會永遠留在你身邊,不信你聽。”
掌心下是他的心跳,炙熱的,擂鼓一般的。
許久,雲渺醒了過來。
雲征機器人還在循環播放陸征的心跳聲,見她醒了立刻移動了過來。
雲渺眼裡的淚落下來,打濕了枕頭,聲音低而啞:“雲征……爸爸他不在了。”
何思妍和劉宇都沒忍住在抹眼淚,把臉別了過去。
雲征機器人忽然放了一段陸征的錄音,這是他那假裝車子壞了,賴在她家的那個晚上錄的——
“渺渺,此刻,你睡著了,我卻醒著,因為害怕和恐懼。他今天來了你家,他發現了你,九年了,他終於發現了。
此刻,我們只剩下和他戰鬥一種辦法了,我沒法說服你放棄,因為我也想找到他。只有他消失了,你才能真正的安全,那是環繞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