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瘋瘋癲癲又哭又笑,盡說些她聽不懂的話,半晌,突然又恢復了正常,朝她看過來。
傅杳杳很熟悉她那種眼神。
修仙者看凡人時,那種輕蔑又高傲的眼神。
雖然胎穿到這個妖魔橫行的修仙世界已經十八年了,但作為紅旗下長大的五好青年,傅杳杳還是很不習慣修仙界這種鄙視鏈。
她本來就是普通人,種花家的教育根深蒂固,對於有沒有靈根能不能修仙這件事壓根不在意。
女子像看什麽垃圾一樣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不緊不慢地說:“我是傅杳,你現在在我的識海裡,等我的靈魂徹底消失,你就會成為我,接替我完成復仇。”
傅杳杳聯系她剛才的話:“所以是你用陣法把我的靈魂抓到了這裡?”
“是拘靈陣選擇了你。”女子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它會選擇一個凡人,但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傅杳杳:……大姐,現在是你在強迫我,不要顯得自己很委屈好嗎?
等等,傅杳?百裡貅?這倆名字怎麽聽著有點耳熟?
傅杳杳突然想起,幾月前她去清渺派送糧食的時候,聽到幾個外門弟子提起過近來困擾修仙界的一件大事。
一年前魔界的新魔尊殺上修仙界大門派歸元宗,殺了滿門弟子不說,還將門中幾位長老和歸元宗掌門之女抓到了魔界。
魔界混亂了一萬年,雖然魔修猖獗,但畢竟沒有領頭羊,一直群龍無首,修仙界倒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誰料突然冒出來一個強大逆天的魔尊,不僅統一了魔界,還一上任就給了修仙界重重一擊。
本以為這是魔界的宣戰聲明,都說仙魔大戰一觸即發,傅杳杳囤了整整一地窖的糧食果蔬,甚至掏空積蓄在清渺派某位弟子手裡買了一件高級防禦仙器。
但之後一年時間這位魔尊卻沒有任何新動作,風雨欲來的危機感持續了一整年,人人自危的修仙界都有點麻了。
傅杳杳抱著高級仙器,看著爛了一地窖的瓜果眼淚都哭幹了。
當時她趁著搬糧的空隙聽到那幾個弟子說,最近幾大門派正在商量,要把歸元宗掌門之女從魔尊的魔爪下救出來。
聽說當日那魔尊殺光了歸元宗的人,當場廢了幾位長老的修為,卻獨留了掌門之女沒有傷她分毫,兩人對視之間眼波湧動,怕是有一段不為人知的私情。
傅杳杳當時聽八卦聽得津津有味,心說這不就是修真界的狗血八點檔嗎?就是擱晉江,那也必須打上虐戀情深的標簽啊!
現在回過味來,那八卦裡的魔尊不就叫百裡貅,而被魔尊囚禁的掌門之女不就叫傅杳嗎?!
當時因為自己的名字和女主就差一個字,她代入感可強了呢!
傅杳杳看著眼前精神失常的瘋女人,試探著問:“你是歸元宗的傅杳嗎?”
她果然頓時一臉高傲:“算你有點見識。”
傅杳杳哦了一聲:“你是被魔尊滅了滿門的歸元宗的傅杳嗎?”
女子瞬間受到刺激,惡狠狠地朝她撲來。只可惜就像她自己說的一樣,她就快死了,傅杳杳有所防備,很容易就避開了她的攻擊。
女子狼狽摔倒,趴在地上好一會兒沒有動靜。傅杳杳警惕打量半天,正要走過去查探,又聽她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幽泣道:“他愛我啊,所有人都說他愛我……”
哭了一會兒,聲音轉瞬變得尖銳,發瘋似的尖叫起來:“他怎麽可能不愛我!”
她拽著自己頭髮,聲嘶力竭:“情蠱無用,還有別的辦法!一定有殺了他的辦法!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傅杳杳覺得,這個人多半是瘋了。
等她哭聲漸止,傅杳杳趁勢撲上去坐在她背上絞住她雙手:“我不想成為你,放我回去!”
女子也不掙扎,咯咯笑起來,幽幽地說:“回去?回不去啦。你只能成為我,被他折磨,被他羞辱,你不殺他,將來有一天,他就會殺你。”
雖然修真世界和自己曾經的世界比起來天差地別,但傅杳杳一向堅韌,既來之則安之,依舊在這裡頑強地站穩了腳跟。
她的日子已經越過越像樣了,昨天村裡的劉嬸嬸還來替她說媒,要把鎮上那個溫柔秀氣的教書先生說給她,怎麽睡了一覺就變成這樣了呢?
女子感受到她的怒氣和不甘,諷刺道:“凡人有什麽好當的?區區數十載,弱小不堪,還需得求我們修仙者庇佑才能活下去。而我不過十八,已有金丹修為,乃是上百年難得一見的仙靈根體質!你成為了我,不僅一朝擁有旁人遙不可及的修為,在殺死百裡貅之前,還能享受我芥子中所有仙物珍寶,享受你曾經永遠不可能擁有的一切。”
傅杳杳氣憤道:“可我最後還不是要去死!”
女子:“你當凡人也會死,現在魔頭當道,妖魔猖獗,說不定死得更快。”
傅杳杳:“……”
你媽的,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無法反駁。
女子輕笑一聲:“與其平凡無為地活著,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去。殺了魔頭,整個修仙界都將銘記你的功勞,你也會名垂青史,萬古不朽,你說對嗎?”
傅杳杳愣是大半天才反應過來。
對你媽啊對!差點就被你繞進去了!就算我殺了魔頭,名垂青史的不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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