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在半空交匯。
短暫的停頓,晏晞眸光閃了閃,挪開了視線。
三月五號,驚蟄。
五年前的這一天,他們領了結婚證。
如果沒有後來的那些變故,今天本應該是他們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_(:з」∠)_
第四十章
回到房間後, 晏晞便脫了外套,收拾衣服去洗澡。
洗完澡出來,外面雨聲未歇,透明的玻璃窗上暈開大片大片的水跡。
晏晞上床躺下, 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語聲, 腦子裡亂糟糟的。
她想到剛剛和裴令對視的那個眼神。
不知道那一瞬間, 他在想什麽。
是不是跟她一樣,也想起了五年前的今天,想起了他們的“結婚紀念日”。
應該是沒有吧。
對他來說, 這大概就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日期, 曾經發生過什麽, 他或許早就不記得了。
畢竟他和她的婚姻, 本就是衝動之下的一個意外。
思緒不受控制地飄遠, 將她拉回到曾經的那個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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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大二的暑假, 裴令去了某個偏遠山區拍戲,晏晞已經快兩個月沒見過他,便打算趁著假期過去找他。
她收拾好行李,跟晏聞說自己要出門寫生, 然後一個人趕往機場。
她訂的那趟飛機恰巧因故晚點, 晏晞在候機廳內百無聊賴地等了將近三個小時, 才等到提醒登機的廣播聲。
光潔明亮的地板上,腳步聲匆匆,她拿上包,正要往登機通道走,手機突然響了。
是家裡的保姆張媽打來的。
張媽很少會給她打電話, 晏晞覺得奇怪, 一邊跟著其他乘客往前走, 一邊接通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張媽焦急的聲音:“晞晞,你爸爸出事了,你快來醫院……”
晏晞猛地頓足,腦中一片空白。
落地玻璃窗外,日光被大片的雲層掩住,天地間驟然暗下來。
晏晞趕到醫院時,晏聞剛從急救室裡出來,正躺在病床上輸液,人還昏睡著。
醫生將一份肝癌晚期的診斷書交給她,表情凝重:“病人的情況已經開始惡化,建議留院治療。”
晏晞拿著診斷書,滿心茫然,怎麽也不肯相信:“是不是弄錯了?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醫生見慣了生死,對於這種質疑已經習以為常,熟練地應答道:“如果你們不放心,可以再做一次檢查。”
醫生走後,張媽說:“早半個月前就查出來了,只是你爸爸不想你擔心,所以才瞞著你……”
晏晞走到病床邊坐下,呆呆望著床上昏睡的晏聞,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
她想起母親去世的這些年,她常常因為各種事情跟他唱反調,和他吵架發脾氣,卻沒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像母親一樣離開她的世界。
昏睡許久,晏聞才蘇醒過來。
晏晞趴在病床邊,見他睜開眼,立馬抬起頭:“爸爸。”
看見她,晏聞還有點迷糊:“不是說……去寫生了?”
晏晞搖頭,不自覺便紅了眼圈:“我哪兒都不去了……”
“爸爸沒事……”晏聞身體虛弱,艱難地動了動手指,覆住她的手背,“別怕……別怕……”
之後的幾天,晏晞一直都守在醫院裡,沒再去想見裴令的事。
裴令是在一周之後得知晏聞生病的消息的。
他趕來醫院時,晏晞正坐在床邊陪晏聞說話,一抬頭,看見他出現在病房門口,不由怔了怔。
靠在病床上的晏聞則露出溫和笑容:“阿令來了?”
裴令走入屋內,將手中拎著的果籃放到一旁,摘下口罩和帽子,看了晏晞一眼,禮貌道:“晏叔。”
晏聞招呼他坐下,笑著道:“聽晞晞說,你在劇組拍戲,怎麽有時間過來了?”
裴令道:“昨天殺青了,聽說您身體抱恙,就過來看看。”
晏聞又問:“最近拍戲還順利嗎?”
裴令應道:“一切都好。”
因為晏聞的病情,三人之間的氣氛不似以往輕松,連簡單的寒暄都顯得有些低沉。
閑聊了幾句,晏聞露出疲倦神色,對著晏晞道:“我累了,想睡一會兒,晞晞,你陪阿令出去走走吧。”
晏晞扶他躺下,替他蓋好被子,和裴令一同出了病房。
天邊殘陽如血,稀薄的光影斜照入廊前,晏晞沉默地走著,沒再像往常一樣見到他就滿心歡喜說個不停。
似乎知道她不想說話,裴令也沒出聲,安靜地陪著她。
斜陽將兩人的影子拉長。
走了一會兒,兩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坐下,裴令才開口問道:“情況怎麽樣?”
晏晞盯著對面窗口落下的光影,語氣低落:“醫生說,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
在醫院守了這麽久,她整個人憔悴了不少,臉色蒼白,一貫明亮清澈的眼睛裡沒了往日神采。
裴令看著她憔悴的面龐,沉默片刻,安慰道:“你自己也要多注意身體……”
聽見他的話,晏晞抬起頭,慢慢紅了眼眶。
這幾天她都沒有哭過,可這一刻在他面前,她卻忍不住想落淚,好像所有的傷心恐懼都有了宣泄的地方。
她傾身摟住他,靠在他肩頭,無聲落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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