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蕭成煜有些高興。
他臉上再度浮現起笑容來,看著沈輕稚道:“昭儀娘娘可真是聰慧,朕原本還想好要如何解釋,你就已經全都明白了。”
沈輕稚挑了挑眉眼,桃花眼裡有著狡黠和得意。
“陛下,臣妾這麽快猜中,可有獎賞?”
蕭成煜倏然一笑:“有,自然是有的,最近昭儀娘娘頗為辛苦,朕都看在眼中,定是有獎賞。”
沈輕稚往前一傾身,身上的四合香便洋洋灑灑落到蕭成煜的鼻尖。
“這獎賞什麽時候給?”沈輕稚盯著他的眼睛問。
蕭成煜也不閃躲,任憑她端詳自己,隻說:“昭儀娘娘莫要急,中秋時候這獎賞就見分曉。”
“好,陛下金口玉言,那臣妾便好好等著。”沈輕稚眉目彎彎,笑得甜美。
蕭成煜伸手順了順她耳邊的碎發,問:“你是如何猜到的?”
沈輕稚便道:“原在坤和宮時,娘娘還特地讓臣妾給她讀過賢妃傳,大楚至今一百四十八載,宮中妃嬪出身千奇百怪,但每當要有戰事,大多都有富豪商賈家的姑娘入宮。”
“畢竟,打仗要人也要錢,沒有軍餉,將士們拿什麽保家衛國?”
“另外,此番選中的山長長女,也代表著陛下不肯恢復九品中正製的堅定,同早就放下矜貴身份,靠科舉在朝堂創下一片天地的王氏一起,給了那些門閥貴族一個明白的警告。”
總有人說,后宮不過是皇帝的後花園,娘娘們只要能博的恩寵,就能有無上榮耀。
但后宮跟前朝其實並無區別,后宮的任何動向,都是前朝政治鬥爭的縮影,你方唱罷我登場,風水輪流轉。
能一直穩在后宮的,前朝家族無一例外都是堅定的保皇黨。
蔣氏鬧了這麽一出大戲,同蘇氏以及皇帝都鬧了一場,她們的手雖然隻伸向了沈輕稚,但背後的陰謀卻一目了然。
蕭成煜不會允許蔣氏這麽一家獨大,既然蔣氏自忖高貴,自忖是幾百年的門閥世家,那就再來一個門閥世家的女兒,讓她們也明白明白,在蕭成煜做太子時蘇瑤華的低頭,只是一時的,蔣氏已經連續兩代都有宮妃,就不可能走上更高位,也不可能再有下一代。
甚至那些暗地裡想要擁立順郡王,想要博得一個從龍之功的二心臣來說,這也是一個明白的態度。
蕭成煜絕對不可能讓順郡王有任何篡位的機會,他也不會給蔣家這個權利。
這份名單別看只有短短三頁,沈輕稚相信,在它宣召出去之後,能讓很多人輾轉反思,夜不能寐。
沈輕稚挑眉看向蕭成煜,見他也目光炯炯看向自己,不由同他相視一笑。
德太妃一定會氣瘋了,這可真是太讓人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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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成煜今日顯然還是很忙,秋日到了豐收繼姐,全國各地都開始秋收,驟雨疾風、乾旱少雨,都會影響每年的秋收。
從各州縣發來的邸報堆積在蕭成煜的案頭,即便每日都要看上四個時辰,蕭成煜也還是看不完。
這還是經由文淵閣分揀批條過的,報喜報憂分兩盒,蕭成煜看起來還能快一些。
沈輕稚見蕭成煜歇了一會兒就回到了書房,想了想便也跟了過來:“陛下,若無它事,臣妾告退。”
蕭成煜捏著朱筆的手頓了頓,他抬頭看了一眼沙漏刻鍾,見此時已經快要到酉時,想了想便道:“不急。”
“今日便留在乾元宮吧,你還未曾在這裡住過。”
沈輕稚有些愣住了,不過轉瞬功夫她就回過神來,笑著衝蕭成煜丟了一個嫵媚的眼神,聲音也帶著笑意。
“你臣妾就謝陛下……”她拖了拖話尾,“謝陛下賜宴。”
說罷,沈輕稚衝他福了福,然後便退了出去。
蕭成煜坐在禦座前,看著她窈窕身影往後褪去,終於在珠簾的另一端遙遙落座,人影晃晃,繽紛多姿。
蕭成煜輕輕舒了口氣。
他捏了捏眉心,拿起朱筆繼續批改奏折。
沈輕稚在雅室落座之後,機靈的年九福就叫來同沈輕稚相熟的姚朝桐。
姚朝桐一進來就衝沈輕稚行禮,臉上滿是笑意:“娘娘許久不見,今日便由奴婢侍奉娘娘。”
沈輕稚也笑了。
“你如今已是司職宮女,恭喜啊。”沈輕稚這麽說著,戚小秋就上前遞了紅封。
姚朝桐臉上一紅,但眉宇之間卻依舊有喜色,她也不怕這裡是禦書房,直接便接過了那紅封,上前兩步湊到了沈輕稚身邊。
“全賴娘娘的福澤,謝娘娘賞賜。”
乾元宮的宮女不多,得臉的都是黃門,蕭成煜也不喜歡身邊有宮女伺候,故而年九福在乾元宮其實比鄭如姑姑更有權勢。
不過年大伴畢竟繁忙,乾元宮其他事還是由鄭如和簡義一起操持的,姚朝桐作為鄭如的心腹大宮女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今日難得有嬪妃留於乾元宮侍寢,又是老熟人,故而姚朝桐便親自過來侍奉了。
她見沈輕稚坐在那有些百無聊賴,便問:“娘娘是想要讀書還是下棋?亦或者拆解九連環或榮華道?”
沈輕稚是過來伴駕的,自然不能離開禦書房,但若這麽乾坐著實在無趣,姚朝桐便要給她找些樂子。
沈輕稚眯著眼睛想了想,便道:“給我取一套針線來,我做些女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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