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那輛奔馳也在,但是車燈卻還亮著。
聞宴祁走過去, 看見駕駛座上的蘇晚青,安全帶都沒解, 雙手環抱著方向盤,整張臉埋在臂彎中, 纖薄的肩膀一動不動。
他原地思忖了幾秒,還在判斷她是不是睡著了, 然後就捕捉到了她輕顫的脊背, 像振翅的蝴蝶,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聞宴祁並不擅長處理這樣的事,頓了幾秒,他敲了一下車門。
蘇晚青像是突然驚醒, 抬頭的瞬間, 不動聲色地擦了一下臉頰,嗓音有些脆生生的, “你怎麽在這兒?”
聞宴祁盯著她發紅的眼, “你怎麽了?”
“沒事。”蘇晚青解開安全帶,狀似鎮定道, “我剛剛好像闖紅燈了。”
聞宴祁拉開車門, 等蘇晚青下來, 他俯身把她放在中控台上的包拿了出來。
“謝謝。”蘇晚青垂著頭, 整個人像是丟了魂兒一樣。
聞宴祁看著她, “車鑰匙呢?”
“幹嘛?”
“鎖車。”
“哦。”蘇晚青把包拿回去, “在包裡。”
她低頭翻找的功夫,聞宴祁又盯著她瞧了幾秒,“工作不開心嗎?”
“沒有。”蘇晚青找到車鑰匙,頂著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說,“很開心。”
聞宴祁還想說些什麽,物業經理突然冒了出來,說過幾天停車位的線要重畫,可能需要他把車挪出來。
交談兩句的功夫,蘇晚青先一步上樓了。
兩分鍾後,聞宴祁等下一部電梯回到家。
客廳空空如也,換了鞋往裡走幾步,才聽到健身房裡傳來的動靜,撞擊聲一道接著一道,能感受到沉悶又扎實的重量。
蘇晚青大約是聽到了關門聲,走出來查看。
她連鞋都沒穿,腕上綁著大一號的拳套,從門縫裡露出頭,“我打會兒你的沙袋,沒問題吧?”
聞宴祁將車鑰匙丟到中島台上,看了眼她腮邊充血的紅暈,“你隨意。”
蘇晚青點點頭,又回去了。
聞宴祁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水,擰開瓶蓋喝了兩口,冰水順著喉嚨下滑,仿佛將他身上糜爛的煙酒薄味衝淡了,但還是有些許困倦。
蘇晚青又冒出頭,“你晚上幾點睡?”
“怎麽?”
她戴著拳套的雙手碰了一下,情緒好像恢復了,表情帶著某種爽朗的銳氣,“我可能要多打一會兒,怕影響你休息。”
聞宴祁將瓶蓋擰回去,隨意放到桌子上,瓶中水流晃蕩,折射出吊燈的光,像秋日波光粼粼的湖面。
“現在不睡。”他走到健身房旁邊的影音室,扶著門把手,寡聲開口,“你有一部電影的時間。”
聞宴祁隨便挑了個片子,一部瑞典的小成本喜劇片。
影音室做了防震顫音的裝修材料,身臨其境的感受很強,相應的,外界的雜音便弱了許多,一開始聞宴祁還能聽見砸沙袋的聲音,瓷實的撞擊聲,像是在宣泄某種情緒,久而久之那聲音就越來越弱。
電影進度過半,隔壁的動靜徹底消失。
聞宴祁關閉投影設備,上樓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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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蘇晚青是被敲門聲吵醒的。
聞宴祁站在門外,展示剛收到的微信消息,她心頭那些夙夜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
“梅清是誰?”蘇晚青皺眉,“奶奶為什麽說帶她一起來。”
聞宴祁的表情看不出絲毫問題,“梅清是她兒媳婦。”
蘇晚青反應了兩秒,陡然緊張起來,“她們什麽時候到?”
“已經進小區了。”
邵麗華和梅清來得突然,等倆人洗漱完畢,蘇晚青就跑到門口候著,電梯門一開,她立刻就迎了上去。
娟姨攙扶著老太太先行出來,蘇晚青笑盈盈地叫了聲“奶奶”,再往身後看,一個穿著連衣裙,蹬著細高跟的女人抬手跟她打招呼,“嗨,兒媳婦兒。”
梅清拎著一隻Hermes Birkin,鼻梁上架著巨大的黑超墨鏡,貴婦派頭兒拿捏得十足,許是保養得當,看模樣也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
蘇晚青嘴角僵硬,抬起手,還沒開口,就被梅清擋了回去。
“行啦,還沒給改口費,就叫我阿姨得了。”
蘇晚青老老實實,“阿姨好。”
“好。”梅清從電梯裡走出來,停在蘇晚青面前,摘下墨鏡看了她幾秒,然後又看向她身後的聞宴祁,讚許地點頭,“漂亮。”
聞宴祁沒像蘇晚青這麽熱情,還走到電梯口迎接。
他倚在門框邊上,穿著黑色衛衣,灰白色運動褲,側面輪廓逆著光,整個人仿佛浸在幾分薄醉中,肆意又懶散地笑了聲,“全靠同行襯托。”
走在前面的奶奶聞言,不滿地哼了聲,“半年都過去了,才見到兒媳婦長什麽樣。”
一個兒媳婦,一個孫媳婦兒,勉強算個同行,可老太太顯然更滿意後者。
蘇晚青尷尬地不知說什麽好,梅清倒毫不在意,衝她挑了挑眉。
到了客廳落座,L型長條沙發,梅清獨自坐在一側,蘇晚青被老太太拉著坐在正中,娟姨把帶來的食材裝進冰箱,而聞宴祁突然來了通工作電話,此刻在陽台。
今天的陣仗不同以往,蘇晚青有點四面楚歌的惶恐。
老太太噓寒問暖一番,而後聊起這次見面的主題,“我聽小祁說,你倆是談了半年,突然決定結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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