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青本來也只是隨口說說,聽到這話,捏著安全帶鎖芯的手突然歪了一下,沒插進鎖扣,還彈了回去。
愣神的間隙,一雙冷白的手出現在余光中,聞宴祁眼睫稍垂,拉過她的安全帶,一句話也沒說,修長手指繞過她頸側,往下,然後蘇晚青聽見“哢噠”一聲。
那種不對勁的感覺越發強烈,蘇晚青抬眼看,聞宴祁已經收回了視線,手也搭到了方向盤上面,仿佛幫她系安全帶是什麽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他之前從未幫她系過安全帶啊。
蘇晚青不自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聲如細蚊,“謝謝啊。”
聞宴祁沒回應,啟動車子,“去哪兒?”
“就......”蘇晚青偷偷看他,“芳草路那家肆光餐廳,可以吧?”
其實她下午給聞宴祁發消息的時候,本來想請他吃日料的,但Doris當時正好挪椅子過來找她聊天,看到她手機屏幕上的預約頁面,非常驚喜地說,她和周黎晚上也要去這家吃。
蘇晚青只能緊急避險,臨時更換了餐廳。
“我吃什麽都行。”聞宴祁說完默了幾秒,又淡聲補充了一句,“但那家很貴。”
蘇晚青聽到他這樣說,闊氣地笑了聲,“沒關系,你幫了我這麽大一個忙,我請你吃貴點兒是應該的,而且過幾天也要發工資了。”
話是這樣說,可當蘇晚青踏進那家人均兩三千的餐廳時,還是禁不住肉疼,身著製服的侍應生幫他們推開門,目之所及皆是明晃晃的金飾,燈光錯落有致,地毯是暗紅暗紫的配色,厚實的腳感,蘇晚青每一步都踩得很重。
聞宴祁就比她得體許多,再轉眼看,他身上那套簡單的襯衫西褲也變得極為隆重,袖管半折停在手肘處,冷白手腕上戴著手表,表盤是精致切割過的光面,和他的人一樣,在亮眼處會變得更亮眼。
蘇晚青下意識撫了一下裙擺上的褶皺,懊悔著應該回家換身衣服再來。
侍應生領著他們在預訂好的餐桌前坐下,然後遞過來菜單,蘇晚青直接抬手,“給這位先生看就好了。”
聞宴祁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拘謹,接過菜單,隨便點了幾道。
服務員離開的時候,桌旁剛好經過一個短發女人,個頭很高,加上高跟鞋該有一米八左右了,身穿藕粉色抹胸短裙,氣質很張揚,被服務員領著走向他們後面那張餐桌,經過時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聞宴祁臉上,非常明顯的打量。
蘇晚青都注意到了,聞宴祁卻像是毫無察覺一般,薄白眼皮掀起,看向得卻是她,“律師怎麽說?”
這問得就是章薈的事情了。
蘇晚青去報案之前,李泉特意領著她去見了一位律師,說是聞宴祁公司法務部的經理,他說了許多法律條文,也分析了立案調查後的走向。
默了幾秒,蘇晚青回答:“葛律師說要以破壞交通工具罪論處的話,車子沒有實際發生傾覆,很難追究刑事責任,但要是以故意毀壞財物罪論處的話,數額超過五千已經構成犯罪,就可以追究刑事責任了。”
聞宴祁聽她背書似的念了一段,“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是啊。”蘇晚青扁扁嘴,“給她留下案底,讓她賠償經濟損失,我也就沒什麽別的訴求了。”
聞宴祁握上圓杯,玻璃瓶口折射出細碎的光,沉默幾秒,他驀地開口,“道歉呢?”
蘇晚青愣了一下,“可她應該不會道歉吧。”
她寄希望於法治,是覺得法律是懲惡揚善的利器,但利器只能規范行為,不能規范人心,這一點蘇晚青也想得清楚,章薈既然能做出這件事,恐怕是覺得她柔善可欺,她會去報案估計就已經超出章薈預料了,之後還要讓她道歉,可能性應該不大。
聞宴祁看著她,也許是瞧出了她的遺憾,淡聲道,“她會的。”
這句話說得篤定,蘇晚青抬眼去看,聞宴祁恰好移開目光,月白色的手端起杯子,下巴輕抬,凸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配上剛剛略有些輕狂的語氣,是真的有些孤絕的冷淡美感。
蘇晚青的心不可抑製地動了一下。
那之後的進食環節,她就變得有些束手束腳了,慢條斯理地切牛排,小口小口地喝石榴汁,完全一副文靜淑女的樣子,聞宴祁不說話,她就也不多說一句。
席上安靜了二十分鍾,直到蘇晚青去衛生間。
她剛起身就想起什麽,轉過頭,伸出一根食指點著聞宴祁,“我去上衛生間,你不要偷偷去買單。”
聞宴祁著實愣了一下,人情練達這塊兒,蘇晚青似乎格外有天賦,他虛勾唇角,散漫地笑了笑,“說好你請客,我買單幹嘛?”
“那就好。”她轉身走了。
進了衛生間,蘇晚青一眼就看到了洗手台邊補妝的女人,栗色齊肩短發,藕粉色裹胸短裙,令人仰視的海拔,身材十分火辣。
對方也看見了她,竟然朝她點頭微笑了。
蘇晚青頗為意外,隨之也回應地牽起了嘴角。
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可當她從隔間出來的時候,短發女人還沒走。
蘇晚青走到她旁邊的圓盆旁洗手,擰開水龍頭,就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一抬眼,在鏡子裡對上短發女人的視線。
四目相對,對方驀地彎起唇,合上散粉盒,也不再迂回,開口問她,“美女,方便問你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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