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方禮苒是怎麽做到的,竟然把章薈帶了過來,說要給她賠罪。
人來人往的醫院大門口,蘇晚青走到兩人身邊。
方禮苒還是一身灰藍色的職業裝,小臂上掛著CELINE鯰魚包,整個人容光煥發的樣子,反觀旁邊的章薈,幾次見面,她都鍾愛色彩明豔的裝扮,連衣裙,細高跟,大波浪長發,瀲灩的紅唇,可那天她隻扎了個低馬尾,妝都沒化,身上是淺卡其的襯衫和直筒褲,溫婉恭順,像是在刻意彰顯著什麽。
蘇晚青目光平靜無波地看向她:“想道歉是吧?道吧。”
章薈似乎是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抿抿唇,嗓音低沉,光是聽著就透出一股不甘願,“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了,希望你能原諒。”
這段話乍聽起來沒什麽問題,可細細琢磨一番,又覺得哪裡不對勁。
蘇晚青存了幾分疑惑,試探性地開口:“你知道我報案了嗎?”
她昨天中午才報案,把證據提交上去,警方是肯定的要去核實的,這麽短的時間,不一定會傳喚嫌疑人過去,所以她這樣問,就是想知道章薈到底是因為什麽才來道歉。
意料之中,章薈還不知道這個消息,她猛地抬頭,原本寡淡且沒什麽神采的目光陡然變得驚惶,僅僅一秒,她又恢復到那個面服心不服的狀態裡,低頭順眼地回答:“現在知道了。”
已是九月初的天氣,溫度降了不少,路旁的銀杏樹葉片搖晃,帶著第一道秋意,輕飄飄地落下來。
蘇晚青收回視線,突然變得心不在焉,“你走吧。”
章薈又抬頭看了她一眼,大約是被她的輕慢刺激到了,那一眼沒顧得上自己營造出來的溫婉形象,怨毒又憤恨,蘇晚青毫不懷疑,現在再給她創造一個天時地利都適合的條件,她還是不會心慈手軟。
目送她離開,方禮苒語氣也變得低沉,“抱歉yulia,我沒想到她對你的怨恨那麽深,當初我以為她只是覺得丟臉,想從你這兒找回點......”
“方總監。”蘇晚青打斷她,“章薈是聽了你的話才來道歉的嗎?”
方禮苒微怔兩秒,隨即回答:“我昨天中午跟你見完面就給她打電話了,我希望她能跟我一起過來,鄭重地給你道個歉,但是......”
“但是她沒有答應?”
“你怎麽知道?”方禮苒頗為疑惑地看著她,“然後今天上午,她突然又給我打來電話,說願意跟你當面道歉了。”
蘇晚青點點頭,“我知道了方總監,今天謝謝你過來,這件事裡關於我們倆的那部分在我這兒就算結束了,希望你也是。”
這便是原諒的潛台詞了,方禮苒也松了一口氣,“謝謝你。”
倆人前後腳離開以後,蘇晚青沒有立刻上樓,她還穿著楊沅沅從家裡帶出來的拖鞋,漫步過了個馬路,走到昨晚那家讓她倍感尷尬的便利店裡,隨便買了杯拿鐵,然後到窗前的長桌邊坐了會兒。
章薈若不是因為她報案才來道歉,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性了。
蘇晚青肩膀完全塌下來,托著腮,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車流,秋日的風和煦,天光似乎都染上了一層赤橘,她收回視線,目光又落在左手腕那串金色的小方片手鏈上。
她欠聞宴祁的人情,好像是越來越多了。
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就是有一股突如其來的衝動,蘇晚青拿出手機,找到聞宴祁的對話框,打了一行字:【你在幹嘛?】
打完後她仔細端詳了幾秒,覺得有點兒沒話找話那意思,於是又刪掉,重新編輯了一句:【你在家嗎?】
確認沒什麽問題了,她點了發送。
低頭喝了口咖啡,蘇晚青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看了會窗外的銀杏樹,又把手機翻過來屏幕朝上,聞宴祁一直沒回,她就一直無意義地重複這些動作。
直到三分鍾後,手機震動了一下——
聞老師:【在家,你要回來嗎?】
唇邊勾起的弧度有什麽深意,蘇晚青也來不及細想,只是重新把手機拿起來,這次是在心裡盤算好,然後才開始編輯:【我待會兒可能要回去一趟,如果你沒吃午飯,我可以幫你帶一份。】
她隻記得自己是剛吃完午飯,並沒注意到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左岸水榭裡,聞宴祁走上露台,垂眼看著手中的手機,屏幕右上角的時間是14:26,可他還是指尖輕觸,在對話框裡打下了“沒有”兩個字。
蘇晚青幾乎是秒回:【那我現在就去給你買。】
屏幕上不再有新的消息,聞宴祁收起手機,眯著眼看了會兒遠處,良久,剛要轉身回房,手機重新響了起來。這次是電話。
“喂。”
老太太的聲音有些悶,像是午睡剛醒似的,帶著點兒倦意,“今天星期六,你們倆都不上班吧?”
聞宴祁腳步一頓,“您有什麽安排?”
“我給蘇丫頭挑了幾件首飾,今天中午剛送到,你們要是晚上沒有其他事......”說著這裡,她語氣緩了些,“晚飯就來澄園吃吧。”
聞宴祁沉默了幾秒,“今天不是十五吧?”
“你這孩子,非得十五才能回來嗎?誰家孩子像你一樣,一個月就回來一次。”老太太大約也自知理虧,開始扯其他的,“我聽小邢說你們倆現在還分房睡呢?你都回國多久了,也不帶人見家長,也不說要辦婚禮,蘇丫頭性格再好,心裡也會嘀咕的,你這就是不重視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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