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算真的理解了查琴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
這個“她”指得是誰,聞宴祁也聽明白了。
思忖了幾秒,聞宴祁淡聲開口,“聽過一句話嗎?”
“不管是親情還是友情,人和人大多時候只需要一些泛泛之交。”
蘇晚青搖搖頭,“什麽意思?”
“世上緣分很少,很多時候都不需要勉強,你感到矛盾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在0和100之中取舍,想要跟他們敬而遠之,自己念及情分不舍得,想要重修舊好,又放不下過去受到的傷害。”
將蘇晚青頸側的頭髮撩到身後,聞宴祁溫聲道,“你有沒有想過選一種不費力氣的相處方式?舍不得就繼續聯系,放不下就不過從甚密。”
最後一句,他說得格外認真,“泛泛之交是退路,也是出路。”
蘇晚青眼睛眨了眨,仿佛心裡的某處空缺被突然填補上,怔愣幾秒,他望向聞宴祁的眼,忽地一笑,“聞老師真厲害。”
落日熔金,斜陽從窗戶鋪灑進來,將倆人的身影拉長。
聞宴祁低哂過後,手掌撫上她的臉,虎口貼著下巴,嘴角彎起笑,眉宇的輪廓在光影下被勾勒得越發冷硬桀驁,“聞老師還有更厲害的,想學嗎?”
腦袋不清白的直接後果就是,對所有暗示性的話都能秒懂,蘇晚青臉頰微漲,眼睛變得有些乾澀,上手推了一下他的胸口,“不想!你留著自己學吧!”
她從聞宴祁腿上站起來,心口莫名有了些慌亂,“我去洗把臉,你就在這兒坐著,哪兒也不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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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著人進了衛生間,聞宴祁唇邊笑意淡下來,轉過身,看了眼桌面。
一眼就能瞧出是不常住人的房間,桌面整齊,毫無雜物,電腦不知多久沒用過了,插頭都沒插,可桌面和屏幕上也是乾乾淨淨,沒落絲毫灰塵。
幾分鍾的功夫,黃昏就消失了,夜色籠罩,聞宴祁打算起身去開燈,經過那排書架時隨意看了眼,一排相框,大多是蘇晚青小時候的照片。
聞宴祁腳步頓住,扶著書架,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著,大約都是十歲之前的,蘇晚青還真沒撒謊,小時候她的確是個有些微胖的小女孩,笑起來臉像個圓乎乎的小包子,就是雙眼皮線條依舊明亮,瞳仁大而明亮。
他拿出手機,拍了兩張,看到一盞相框倒了,隨手扶起來。
目光凝聚,瞥見一抹鵝黃。
聞宴祁站在光影交接的地方,視線有了落點,心臟急速收縮之後,他感受到了一些前所未有的衝擊。
那種感覺太不真實,他一時沒緩過來,幾秒後,才將那張照片拿下來。
木紋色的相框架,裡面的照片應該是沒塑封過,有些泛黃,色彩不夠鮮豔了,可依舊還能看出畫面,正中是一個穿黃色雨披的小姑娘,站在一塊巨大的石碑前比“耶”。
那塊石碑,聞宴祁見過,石碑上的字體是魏碑,朱紅色的字跡,刻得是“鳶尾山莊”四個大字,或許是什麽名家大師提的筆,落款處還有一行小字,照片裡看不清,聞宴祁也沒印象了。
那是城東郊區的聯排別墅社區,也是聞宴祁十歲以前生活的地方。
猶如神諭指引一般,塵封的記憶被打開,他站在暗處,恍惚間覺得又置身於多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雨中,看著自己的媽媽在長椅上無助,看著她暴露於天際下千瘡百孔的自尊,看著一個穿著黃色雨披的小姑娘輕輕張開雙臂,擁抱了她。
他還是無法相信,將相框翻過去,抽了那張照片,待到完整的畫面暴露在他眼前,聞宴祁看到了右下角一行日期。
那是他最痛苦的一年,變故他挺過來了,可遺憾卻像海上的風浪,每當夜深人靜,就會將他心底安穩的扁舟掀翻。
混沌的記憶夾雜著無能為力的懊悔,折磨了他這麽多年。
直到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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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青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片昏暗。
聞宴祁的身影抵在書架前,背對著她,不說話,也不動。
嘀咕了一聲,她走到門口打開了燈,再回頭,聞宴祁像是終於回神,看了過來。
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蘇晚青剛想說話,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上。
她走過去,垂眸看了眼,是很小聲的感慨,“怎麽把這張照片也帶來了......”
“照片裡的小姑娘,”聞宴祁聲音偏低,“真的是你嗎?”
蘇晚青驚詫地和他對視,朝他笑,“我知道我小時候是胖了點兒,但也不至於到認不出來的地步吧?”
聞宴祁並沒理會她的自嘲,手捏著相框,面色有些僵硬,“你小時候不是在陽欽縣住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蘇晚青疑惑地皺起眉,看了眼他手中的照片,“鳶尾山莊,你知道?”
“這是......翟緒家。”
“哦,我也記不清了,好像是因為我爸在那附近接了個什麽工程吧,房屋重建還是什麽的,他很少在本地接工程,之前都是天南海北跑的,所以我媽就帶著我一起過去,住了......應該有一個暑假吧。”
蘇晚青絮絮叨叨地說完,看了眼聞宴祁,他依舊是沒什麽表情,下頜線條繃得很緊,桀驁冷峻的眉眼更加沉鬱,像是有很重的心事。
“你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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