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後差不多也該下班了,人都陸陸續續走了,蘇晚青還趴在工位上。
這時候她才知道,她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不想回那個沒有聞宴祁的房子。
左岸水榭她住了四個月,可聞宴祁一走,她還是一點兒歸屬感都沒有。
Doris說要送她回去,她也拒絕了,思忖了幾分鍾,蘇晚青給楊沅沅打了個電話。
楊沅沅下班晚,騎著小電驢去接她的時候,已經將近七點半,倆人去了左岸水榭,她想收拾幾件衣服,這段時間就回錦園小區住。
楊沅沅第一次去左岸水榭,一進門把蘇晚青扶到二樓,就自己參觀上了,房間挨個看,一邊看還一邊發出驚歎聲,“天呐,我以後能不能每個周末都來找你玩?不住二樓打擾你們,我就住一樓保姆房,影音室旁邊那個,可以嗎?”
蘇晚青站在二樓欄杆旁,“這不是我的房子,等他回來我幫你問問。”
楊沅沅看著她,“聞總什麽時候回來,他說了嗎?”
蘇晚青怔了兩秒,搖了搖頭。
這次出去,他沒有帶李泉,李泉是聞宴祁在公司最信任的人,他把他留下,就是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蘇晚青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這兩天她查了很多關於胰腺癌的資料,越看越心驚膽戰,最後不敢看了,連發個消息問一問的勇氣也沒了。
原地頓了幾秒,蘇晚青扶著欄杆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間。
她坐在床邊,看著那間處處都是生活痕跡的臥室,發了會兒呆,先是把一些日用品裝進包裡,然後拉開抽屜,想拿充電器來著,目光卻瞥見了一個牛皮紙袋。
拿出來,厚度比之前多了幾分,多的是剛住進來的時候,聞宴祁許諾給她的離婚協議書,裡面有他一半的身家。
人在心緒低沉的時候,就喜歡追憶往事。
蘇晚青把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第一眼看到的是鮮紅的結婚證書,第二眼,一個銀製的素圈戒指彈到了她手邊。
那是領證當天聞宴祁給她的,說是隨便買的,拍照時可能用得上。蘇晚青當時在車上就試戴了一下,大小正好,卡在無名指上,合適得連聞宴祁臉上都閃過了一絲驚詫。
想到那些,蘇晚青勾唇,無聲地笑了一下。
突然,擱在包裡的手機震了一下,她以為是聞宴祁,連忙翻出來,看到跳動的聯系人名稱,瞳色又黯淡下來。
邢奇武:【Yulia,你的腳腕還好嗎?我在藥店給你買了一瓶治跌打扭傷的藥酒,剛剛放到前台了,你明天上班記得去取。】
蘇晚青:【不用,已經好了,謝謝關心。】
鎖上屏,她又拿起那枚素圈戒指看了一會兒,心神微動,她把它套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日常用品收拾好,接下來就是衣服了。
奶奶給她買的衣服都在衣帽間,其實這幾個月她都沒怎麽穿過,一來她穿著向來不挑大牌,那些衣服過於惹眼,二來是對欺騙她老人家一事仍感到愧疚,那些禮物是送給孫媳婦兒的,她沒臉穿。
可那天,蘇晚青在梳妝鏡前坐了很久,把小手提箱打開,從蓋住的衣架上挑了幾件衣服裝進去,直到裝不下,她拉上拉鏈,突然又有些難過。
跟奶奶相處的點點滴滴湧入腦海,當初在瑞思樓下的咖啡館,她從鏡子的反光上看到貪吃的老太太伸出手時,怎麽也想不到今天,她會為她揪心到這個地步。
蘇晚青拿出手機,打開了奶奶常玩的那個下棋軟件,天梯榜上,濱安區的前三名已經沒有“人生如茶”的身影,她往下翻了很久,全都沒有。
兀自悲傷時,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蘇晚青心口發緊,點開看,一條嶄新的消息——
聞老師:【波士頓凌晨落地,剛剛安頓下來,一切都好,你好好吃飯,照顧好自己。】
屏幕逐漸變得模糊,隱忍了一天的眼淚,就這麽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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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時,楊沅沅把她的小箱子放到了腳踏板上,蘇晚青坐在她後面,眼圈兒紅得像桃子,一副受了重創的樣子。
楊沅沅一邊安慰她,一邊往小區門口騎,經過大門時,正巧碰上陳柱。
第一反應,他先跟她打招呼,隨即注意到她不尋常的眼睛,以及楊沅沅嘴裡念叨的“別難過了”,下意識地,他以為蘇晚青和聞宴祁分手了。
說實話,他並不想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青姐,”他猶疑著,“你要搬走了?”
蘇晚青勉強地跟他扯了一下嘴角,“嗯,我回錦園住一陣子。”
楊沅沅也注意到陳柱,瞧著有些眼熟,剛想開口,就看陳柱表情掙扎了一會兒,沉聲開口,“我可以單獨跟你說一件事兒嗎?”
蘇晚青和楊沅沅對視一眼,“你就在這兒說吧,別耽誤你上班,沅沅是我朋友,也住在錦園,你應該見過的。”
陳柱又看了楊沅沅一眼,大約是覺得眼熟,也不再猶豫,“其實我來這裡上班不是巧合,是聞先生安排的。”
在蘇晚青驚詫的目光中,他緩緩開口,“他不讓我告訴你,但是的確是因為你,因為你說過我是你的朋友,所以他才在酒吧幫了我,給我安排了這麽一份體面安穩的工作。”
蘇晚青沉默半晌,胸腔內的酸楚幾乎要溢出來,“他為什麽不讓你告訴我?”
“他說你喜歡做好事不留名。”陳柱慢騰騰地看向她,“他說,他要向你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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