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再被那一丁點兒疑慮折磨,她乾脆給蘇量依打了個電話。
蘇量依接得很快,應該是酒吧,旁邊還有樂器的聲音,“喂,什麽事兒?”
蘇晚青扶著床坐下,沉思了幾秒,“你是不是跟我老公說了趙傑盛的事兒?”
“沒跟你老公說,”蘇量依喝了口水,頓了幾秒的功夫,蘇晚青剛想松口氣,又聽她補充,“跟那個呆毛說的。”
蘇晚青臉色突變,當即站了起來,“你怎麽不告訴我啊?”
“你那點兒反擊還不夠給那人渣撓癢癢呢,我看你老公挺好的,後來又給我打了個電話,詳細問了幾句,氣得夠嗆,估計是沒想給那人渣好果子吃。”
蘇量依說完,估計是怕蘇晚青生氣,又歎了一聲,“知道你辦事穩重,但我不告訴你,也正是因為這個。我怕你知道了去攔他,那姓趙的那麽賤,就該以暴製暴,讓你老公去打他一頓出出氣啊。”
蘇晚青心口一緊,“你說什麽?”
“他還沒回家呢?”蘇量依提高了音量,“那呆毛半小時前給我發了個小視頻,他跟你老公開車去那人渣小區門口堵人了,要不是我今晚有演出,真想過去親眼看看......”
她還想說些什麽,可蘇晚青心悸不已,連忙掛上電話給聞宴祁撥了過去。
之前跟楊沅沅說得那句話並非是想秀恩愛,她毫不懷疑聞宴祁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有多生氣,趙傑盛是死是活她都不關心,她隻害怕會給聞宴祁帶來什麽麻煩。
鈴聲每響起一次,她的心緊跟著揪緊幾分,等到“嘟”一聲過去,電話終於接通,蘇晚青聽著聞宴祁清冽的聲音,以及背景若隱若現的哭嚎,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冬夜霜寒,冷氣仿佛能通過話筒傳遞過來。
蘇晚青壓抑著語調,盡量保持平穩呼吸,“聞宴祁,我真的沒事,你現在就回家好嗎?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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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上電話,蘇晚青胡亂擦了擦眼睛。
她一點兒都不關心趙傑盛,但聞宴祁不能因為她坐牢,她被這份恐懼折磨著,坐立不安地在家裡等了半個小時,聞宴祁雖然答應她了,可她怕他衝動之下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
越想越後怕,她走到玄關處穿鞋,剛想給翟緒撥個電話,門鎖處突然傳來聲響,幾秒後,聞宴祁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外套不知所蹤,身上只有一件黑色毛衣,頭髮有些亂了,手裡捏著一個相框,指節上還有斑斑點點的傷口,漆黑的眼睫垂下來,望向她的目光怔忪了幾秒,然後溫潤出聲,“這麽晚了,去哪兒?”
蘇晚青緩緩站起來,跟他視線相接,手掌握成拳頭,指甲幾乎嵌進了皮肉裡,顫著聲音,“你會坐牢嗎?”
聞宴祁也看著她,驀地唇角一勾,把她抱進了懷裡,“我坐牢了,你怎麽辦?”
他身上還帶著夙夜的霜寒氣,冰涼的絨毛摩挲著面頰,蘇晚青控制不了地害怕,“你把他打成那樣,如果他......”
“不會的。”聞宴祁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似乎是想要安撫她的驚惶,“只是輕傷,已經被他老婆送進醫院了。”
“那他老婆不會追究嗎?”
“不會。”
聞宴祁松開她,想抬起指腹刮一下她眼睫上的晶瑩珠光,抬起的瞬間,注意到指節上的血汙,動作又頓住了。
蘇晚青小心翼翼地托著他的手心,看著指節上的傷口,又有點想哭,哽著鼻酸轉身,“我去給你拿藥箱。”
已經過了零點,外面是萬籟俱寂的冬夜,陽台玻璃門上結了霜,霧蒙蒙的天色晦暗,仿佛全世界都安靜下來。
蘇晚青小心翼翼地用碘伏清理著傷口,胸腔內泛著酸意,“你應該告訴我的。”
聞宴祁弓坐在沙發上,清冽眉眼軟和下來,“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呢?”
蘇晚青抽出一根棉簽,沒說話。
“你不說我也知道。”
聞宴祁抬手將她抱進了懷裡,把人按在自己腿上,感受到了她柔軟的氣息,才清啞開口,“這個世界很無賴,你受了太多這樣的委屈,習慣了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也習慣了萬事只靠自己。你抗爭過吧,報警,內部檢舉,把視頻發出去,你做了所有你能做的,只可惜迎來的又是新一輪的委屈。”
“我知道,獨立樂觀是你的立身之本,你不會因為任何人丟掉自己的武器,我也不是讓你依賴我。”
蘇晚青眼睫輕顫,對上聞宴祁溫潤的目光,腦袋裡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這個世界的規則總是由少部分人來制定,你說過,對錯有時不是你我說了算的,但無論如何我想告訴你,以後有我陪著你,不管你穿過的是一條多麽黑暗的長路——”
聞宴祁眼神灼灼,仿佛承載了萬千的星光,“我願意做你手中的火把。”
今後不管遭遇了什麽,他都不想讓她獨自面對。
寂靜的燈光籠罩下來,蘇晚青看著眼前的男人,忽然有種目眩神迷的錯覺,仿佛經歷了一場海嘯,她是劫後余生的幸存者。
腦袋裡密集聚湧的感動和欣慰讓她渾身發軟,失去了全部的思考能力,視野裡的人逐漸變得模糊,眼淚不斷地流下來。
她握著聞宴祁的指尖,哭得像是喘不上氣,“說這些,那我以後賴你一輩子怎麽辦?”
聞宴祁將她抱得更緊,“你賴吧,下輩子也預定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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