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是的呀。”小枝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她跑過來,從冰箱裡拿了一瓶水灌了好幾口,然後坐在她身邊興衝衝地誇著:“我跟你說,我之前還覺得大少爺冷酷無情像個厲鬼,但是我現在有改觀了!”
應櫻:“?”
“我陪玉瑩到醫院沒多久,他身邊那個小矮個助理就來了,給我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請了護工,所有醫藥費他都墊了。”
“說這些都是大少爺的吩咐。”
“雖然他人沒來。”小枝笑眯眯的,滿眼冒泡泡了,“但我對他已經有濾鏡了。”
“是嗎…”應櫻想起他那副毫不留情批評自己的臉,濾鏡不起來,“不過是在他計家出的事,傷的人,他安撫受害員工不是應該的麽。”
“啊,你這麽說也對。”小枝語調降了一度。
小枝打量著悶悶不樂的她,試探著問:“大少爺罵你了?”
“還好,他也沒有罵錯,我不該什麽都不顧就衝過去。”應櫻反省自己,手指伸展在台面上,讓大理石的冰涼鎮定著自己混亂的思緒:“我只是…一聽到有關暴力的事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覺得你也沒有什麽問題,誰在那個情境下都很難保持冷靜。”小枝安慰她,她知道應櫻以前的經歷,能理解她的作法,“我當時也慌了,怕打不過他們,所以才轉身去找老爺子的。”
“計毅南是狂妄,但是總不能狂過他爺爺。”
“我就是…”應櫻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糾結什麽,“明明是他在犯錯,可為什麽我們卻得求別人……”
她從小到大,看見的經歷的央求,虧欠太多了。
對她而言,欠別人人情比欠錢還要讓她抓耳撓腮。
如果委身去求別人幫忙和自己頭破血流頑抗到底都可以製止這場災難。
那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可是,比起我們衝過去救人,老爺子沒準一個電話就能讓他收手。”小枝勸導著她,“我們的目的是讓玉瑩不受傷害嘛。”
應櫻反道:“可你還是被攔在門外,連見都見不到。”
小枝一想起都覺得後怕,“對,我被攔在外面了,想求都求不到,如果不是遇到大少爺,還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還好我們是兩個人分頭行動。”
應櫻歎了口氣,收起那些沒用的糾結,“反正事情結束了,人救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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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一鬧,應櫻一天都沒怎麽吃飯,後來在小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面吃了就去睡了。
結果再睡就很困難了,鄰近十一點的時候,應櫻抱著蛋撻去藏風園散步。
這麽晚了,這裡根本不會有人在,她也放心。
自從上次遇到計戍尋,他質問自己到底是她養的貓還是青竹夫人養的以後,就沒有再為難過貓的事。
以至於應櫻疑惑他是真的很討厭帶毛的動物嗎。
可為什麽放過她了呢。
雜草趁夜從石板路的縫隙裡冒出,在明天白天被人修剪平整之前放肆地活著。
鞋子踩在鵝卵石路面上,發出輕聲。
“喵——”蛋撻在她懷裡發出一聲叫。
應櫻聞聲下意識抬頭,愣了愣。
連片的花樹圍著有一片空地,玫瑰叢還沒有養出花朵,綠蔭中立著一把鐵質的黑色法式長椅。
有人背對著她坐在那,迎著月光。
計戍尋坐在那兒,短發利落,深灰色的牛仔外套乾淨好看,視線略過迷彩褲,還是初見時的那雙黑靴。
除了穿正式的西裝,他好像一直喜歡這麽隨意的穿搭。
在應櫻的視角看過去,能將將望見一個刁鑽角度的側臉。
青白月光打在他的身上,將他整個人包裹了一層夢幻的濾鏡,虛幻縹緲的。
好似誤入花卉仙境卻被此地蠱惑吸引的冷血獵人。
他望著那月亮,尾睫垂著看不清眼神,唇線始終是那般抿著,平直的。
根本就沒辦法從表情去探尋他此刻真實的心情。
可是,氛圍卻將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掙扎和陰沉傳遞給她。
應櫻看見,他在蛋撻叫出聲的瞬間小幅度抬了抬下頜。
她心裡一緊,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早上還起過爭執,她不想這麽快又面對他,心裡的抵觸和害怕讓她考慮著要不要裝作無事轉身離開。
就在她決定轉身的時候。
遠處坐著的人忽然出聲。
低沉的嗓音劃破月光針織的畫布,穿過綠葉百花,傳進她的耳中。
“看夠了?”
一模一樣的話。
和雨棚那時候的。
應櫻咬了咬唇,這次說:“看夠了!看夠…要走了。”
不知是否幻覺,她聽見他那邊傳出一聲輕而短的笑。
計戍尋偏了偏頭,用余光望向自己身後,“誰讓你走了?過來。”
應櫻後背一緊,把貓咪放下,讓它自己去玩。
她雙手背到身後,攥在一起,然後一步步順著鵝卵石的小路走向他。
走到鐵長椅的斜後方,感受到男人周身壓迫感的加重,她停了步子。
應櫻等他開口,可是過了幾十秒,對方都沒有說話。
她偏頭,望向附近盛放的各色木槿花,小聲喟歎:“好奇怪…這裡的木槿花為什麽晚上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