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快,在一瞬間嘴唇擦過了她的手指。
計戍尋的嘴唇很薄,帶著溫溫的感覺,與她手指相觸時卻燙得應櫻後背發麻。
應櫻如觸電一般縮回手,盯著他咀嚼著的模樣,背過手去,手指扣在一起。
繞來繞去。
計戍尋眼底映著她有些不自在的模樣,揚了揚眉,意味深長道:“好吃。”
說完,他轉身出了廚房。
應櫻背著他把食盒蓋上,過了半天,悄悄笑了。
“好吃就行…”
吃完早飯,應櫻跟著他按例去部隊。
“防身術我已經學會了,自己在家鍛煉鍛煉也可以…”應櫻坐在副駕駛,窗外的風掀起她的劉海,有吹得有些亂。
她胡亂歸著頭髮,跟旁邊開車的計戍尋問:“你最近是有要經常去部隊辦的事嗎?”
計戍尋單手扶著方向盤,另一手撐著下頜,沉吟片刻,似是而非地“嗯”了一聲。
“哦…”應櫻慢慢扭回頭,繼續看窗外高速下面的城市街景,小聲嘟囔:“那你帶我幹嘛…”
計戍尋瞥她一眼,調了調坐姿。
“你不挺喜歡去麽。”
“是有一點點。”應櫻笑了一聲,想起個事,一拍大腿,湊過去問他:“你今天從部隊回來以後有空嗎?”
他稍作眯眼,問:“你要幹什麽?”
……
應櫻今天練得少,計戍尋開完會回來以後,帶著人去了戶外的射擊場。
射擊場靠著山,空曠中混著些難以捕捉的火藥味。
應櫻看見前面站成一排正在準備練習射擊的士兵。
她還想往前走走,被身後的人拉住,應櫻回頭用眼神詢問他。
計戍尋把人拉到這邊棚子底下,低頭,“就在這兒看看得了,別往前去。”
應櫻到嘴邊的一句“為什麽”還沒說出口,遠處一陣砰砰砰的射擊巨響毫無征兆地響起。
她根本沒聽過這樣猛烈帶著強攻擊性的聲音,嚇得失聲輕叫,下意識抓著計戍尋的胳膊往他身邊湊。
計戍尋把人護在身後,側著用身子替她擋著些,沒有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但是可以給她些心理安慰。
這些槍響一直連發,壓得應櫻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
或者說…正常人,其實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她望向遠處或者匍匐或者站著練習射擊的軍人們,眼睛禁不住隨著聲響一眨一眨的。
手指揪著他的衣服,應櫻聞著他T恤上的洗衣液味道,安心下來,她抬頭,看向一直凝望遠處的計戍尋。
他看著那些,眼睛都不眨,線條剛硬的下頜線繃著。
明明都是聽到槍聲會生理性害怕的普通人,可就是有那麽一群人,通過不斷逾越自己的恐懼底線,端起槍,舍死忘生,成為保家衛國的軍人。
計戍尋也是其中一個。
“你能看清他們打得準不準嗎?”應櫻縮在他身邊,提著嗓門問。
“離得太遠,只能看清一部分。”計戍尋的視線掃了一圈,默默來了一句:“還得多練。”
他聽著這些槍聲,覺得熟悉,可卻又讓他想起那些。
那些只要一摸槍,就渾身發抖,不停冒冷汗的日子。
槍是軍人的命,沒有槍,摸不了槍,跟廢物沒有區別。
莫名的,他有些怕應櫻再問下去,問到他還無法克服的病症,問到他那些不想向她袒露的弱點。
計戍尋握住應櫻的手腕,帶著人離開。
應櫻還有點沒看夠,頻頻回頭,“我們這就走了?”
“下次有機會再來。”計戍尋說。
身後槍響不斷,應櫻最後再望了一眼那群迷彩色,轉身,跟著他離開。
……
離開部隊以後,計戍尋應約答應跟她去個地方。
計戍尋按照地址,開到地方的時候,發現是個甜品店。
車不好停,計戍尋開遠了幾百米找到一個臨時停車場。
兩人走著去甜品店。
“您的蛋糕。”穿著淺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把裝盒的蛋糕遞給她。
應櫻捧過來,在透明的塑料縫隙裡看見裡面裝扮漂亮的粉白色奶油蛋糕,她連連道謝。
計戍尋在旁邊看著,不解,倚靠在台沿,“你還需要買蛋糕?”
“今天的日子一定要吃外面買的蛋糕。”應櫻捧著蛋糕,在他面前晃一晃,笑著。
她一笑,計戍尋眉宇也舒展幾分,“什麽日子?”
他跟在她身後出了甜品店,門一開,熱氣撲來。
這條街道都種著鳳凰木,六月份正是盛花期,一抬頭如羽毛一般的綠色枝葉遮掩保護著火紅奪目的花簇,隨風搖曳,時而隱匿時而顯現。
之前在大學門口那棵巨大的鳳凰樹下看見計戍尋一樣,應櫻走在他身邊,覺得他這個人與鳳凰木異常相搭。
高調耀眼,仰首傲視,涅槃輪回,抵抗著風塵汙濁,桀驁不馴。
“計戍尋。”
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今天看見的那些練習射擊的軍人,耳畔的槍聲和這鳳凰木葉迎風搖曳的聲音交織。
她叫他一聲,問:“你為什麽要當兵?”
火紅色在計戍尋的眼眸中一閃而過,他眯了眯眼睛,低頭。
半晌。
他緩緩告訴她,嗓音平靜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