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有什麽毛病一樣。
“媽的煩死了!”計汝月抬起自己的腳,往她身上不停地踹,“你跟你那個媽趕緊滾出計家!聽見沒有!煩人!”
應櫻不知為何連反抗都不敢反抗一下,生生挨著她的拳打腳踢。
地面上的灰塵被揚起,她的呼吸混著泥土的腥味,眼淚如珠串般往下掉,可從始至終她不曾發出過一聲求饒。
她想著,等計汝月打夠了,打累了,就該走了。
身上的疼痛如鞭刑拷打般,她不知道這樣的傷害到底還要持續多久,隻覺得度秒如年。
本以為終於逃出苦海。
結果想不到是從一個深淵,掉入另一個深淵。
絕望剛漫進心頭之時,一道聲音劈開了她世界中昏暗的漩渦。
“計汝月,你找抽是吧。”
含著倨傲的,低沉好聽的聲音。
計汝月後背一僵,收手回頭,嚇得表情都變了,“尋,戍尋哥。你怎麽回來了。”
計少軒手一哆嗦,趕緊掐了手裡的煙,也站起來看向他們的身後。
應櫻緩緩打開捂著自己的手,隨著指縫的光漏進來,她從逐漸清晰的視線中看清了遠處靠在車門邊的人。
計戍尋穿著一身整齊帥氣的暗綠色製服,寬肩窄腰,胸前的徽章閃閃發光。
他倚靠在車門邊,利落的碎發將他精致的五官突顯出來,挺直鼻梁下的薄唇勾著弧度。
她忘不掉那一眼望見的他的眼神。
深邃的眼裡盡是不容置喙的威嚴,他的凌厲通過那含著意味不明的笑傳達出來。
表面似是懶散不羈,可那笑意從不及眼底,更多的是攫住人心的壓迫感。
他像是站在光裡的人,仿佛是生來就驕傲的,舉手投足散發著貴氣,是在骨子裡的,倨傲得理所當然。
“幹嘛呢。”計戍尋往他們後面瞄去,掃了一眼倒在後面一身髒兮兮的女生,盯著計汝月,一字一頓地質問:“欺負人?”
“沒,沒,我……”計汝月生氣,試圖反駁:“是她先招惹我的!”
計戍尋的視力很好,隔著幾米精準地捕捉到應櫻衣袖下留著淡淡傷痕的胳膊。
他眼神冷了幾分,看著他這出自二叔,四叔家的堂妹堂弟,又問:“你打她幾次?”
計少軒知道他看見應櫻的舊傷了,趕緊為他們解釋:“哥!我發誓她身上的舊傷不是我們打的!我說的真的!”
“對!!”計汝月趕緊附和:“我就打她這一次!”
計戍尋寥寥收回視線,玩著手裡dupont的打火機,機蓋開合發出清脆的“鏗”聲,他開口:“趁我沒發火,趕緊滾。”
計汝月和計少軒對了個視線,趕緊拿起東西跑走,計汝月跑走途中還不忘回頭對應櫻瞪了一眼,威脅意味很強烈。
應櫻心裡松了口氣,撐著地面想站起來的時候,自己的眼前忽然出現一隻手。
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到自己的面前的,她竟然一點察覺都沒有。
她一陣冷汗冒出來之時,抬頭對上他溫和些許的眼神。
“打你哪了?我帶你去醫院。”計戍尋把自己的手遞給她,打量著眼前這個又瘦又小看上去不怎麽健康的小女生。
應櫻低著頭,心裡害怕和生澀混雜在一起,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他深沉一口氣,悻悻收回自己的手,“他們是第一次打你嗎?”
她眼角有些酸澀,默默地搖頭。
計戍尋稍眯鳳眸,腮頰繃了繃,又問:“你身上的舊傷他們打的?”
應櫻悄悄抬起眼,看他一下,觸電般地馬上又低下頭,然後搖腦袋否認。
下一刻,她的胳膊被他抓住,他的力量感讓應櫻後脊發麻,眨眼功夫自己已經站了起來。
她見著他俯下身來和自己平視,應櫻怯怯地和他對視著。
計戍尋盯著眼前這臉蛋髒兮兮,眼圈又紅的小姑娘,偏開視線,摸了摸鼻子。
他沒有說話的這幾秒,應櫻就杵在原地,也不跑,也不開口,木愣愣的。
計戍尋彎著腰,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好點兒,然後重新看著她說:“你是計家請來住的,不是賴在這兒的,也不低人一等,聽明白了麽。”
應櫻眼圈又紅了一度,看著他點點頭。
“把腰杆挺直了,下次再挨揍,直接打回去,別管他是誰。”
計戍尋忽然對她笑了下,痞氣又傲然,教給她:“敢去告你的狀,你就跟他們說,就說計戍尋讓的。”
“這個聽懂了沒,往心裡記,行不行?”
不知怎的,應櫻掉了眼淚,她趕緊抹掉,狠狠地點頭。
“我叫什麽?重複一遍。”
“計…計戍尋。”
……
窗外的白色木槿花迎著月光悄悄盛放,花蕊盛著一捧星光,嬌嫩的花瓣在含著露水的風中微微搖動。
夢境結束,應櫻從睡夢裡醒來。
不知道睡了多久,但那股昏沉的感覺倒是消散掉了。
她揉了揉眼睛,想起什麽,從床頭櫃的抽屜裡拿出一個有點發舊的日記本。
應櫻往前翻,翻到某一頁,整頁的空白只寫了三個字,字體幼圓,能看出寫時的猶豫。
計樹尋
她垂眸,如蝶翼般的羽睫輕眨著,隨著方才的夢再看見這三個字時,不自覺地泛起了幾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