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憬琛心中一動,看著葉嘉的眼神柔軟了些。他勾了勾嘴角,將手中筆擱下。剛準備拿,就見葉嘉盯著銀子的眉眼蹙了蹙,又伸手撥弄了一大塊銀子回去,他的面前變成了十兩。
重新抬頭,她理直氣壯地笑:“二十兩太多了,說不定會被當成冤大頭,還是十兩更好。”
周憬琛:“……”
明兒就該去駐地,暫停歇業一日。雖說明早不必早起,但葉嘉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打了個哈欠便也準備歇息了。還別說,到古代來以後把葉嘉的夜貓子作息給糾正了過來。果然人改不掉惡習都是因為花花世界娛樂太多,到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作息立即就健康了。
因著下午不必做餅,難得清閑,一家人吃完飯便洗漱過。
周憬琛早就收拾了行囊,葉嘉站起身合上箱籠。
她在屋裡轉悠了一圈,一手抱著箱籠一手叉著腰開始思索。本來放床底的藏錢位置如今已經不安全了。托狗兒子的福,葉嘉才知道藏銀子那塊地經常會被狗兒子給找到,並在上面撒尿。別的都還好,就是狗兒子的尿實在是太騷,尿一回她都有心理陰影。
怎麽地也得把東西藏在高處更穩妥。葉嘉環視四周,順著屋子的牆看到了房梁。
葉嘉把箱子放到床邊,讓周憬琛把頭轉過去不許看,然後墊著腳尖把箱子往房梁旁邊的隔板上放。她夠不到,還特意搬了個板凳過來踩著塞。
等忙活了半天終於把箱子塞進去,葉嘉拍拍手把板凳搬開。好整以暇地觀察了一下四周,目之所及,這個箱子是看不到的。
她於是滿意地點點頭:“好了,準備睡覺。”
周憬琛默默地把頭扭過來,目光隨意地一掃屋內便落到葉嘉若無其事的臉上。他默默地放下筆站起來,修長的身形被燭火照的影子巨大。他提腿,慢條斯理地走到葉嘉的身邊。然後在葉嘉不解的視線中抬起頭伸出手,手那麽一勾,一個箱子輕輕松松被他勾下來。
四目相對,葉嘉渾身一震。
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抬頭再看了看她藏銀子的地兒。
十分震驚:“!!!!!”
周憬琛左手手指勾著木箱子上的拉環,低頭垂眸凝視葉嘉漸漸崩裂的表情。他眼瞼低垂,那平緩的嘴角就那麽明晃晃地勾了起來。
“幹什麽!你視角寬了不起啊!”葉嘉惡聲惡氣的,臉漲得通紅。
雖然不曉得什麽叫視角寬,但周憬琛趕緊斂了笑,知情識趣道:“沒……就是換個地兒藏吧?”
葉嘉一把搶過他勾走的錢箱子,抱著就塞到了床上。然後一句話不跟他說,踢了鞋,往床上一躺就拉被子蓋上:“要你管,睡覺!”
周憬琛凝視著她僵硬的背影到底笑出聲。許久,他才忽然開口:“嘉娘你往後得空會去看我吧?臨鎮離得不遠,牛車半日便能到。”
那背影硬邦邦地挺著,一動不動,更不想搭理他。
周憬琛繼續道:“聽說營地裡夥食很差,來給我送點小吃食唄?”
“實在不行,給我送幾件換洗的衣裳也可。”
葉嘉:“……”
“嘉娘?”夜晚寂靜無聲,周憬琛歎了口氣,語氣幽幽的,“睡著了麽?”
“送送送!”
葉嘉翻過身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根本沒睡。她皺著眉頭:“快點睡。”
周憬琛眼角彎彎,點了點頭,轉頭去櫃子裡把被褥抱出來鋪地上。狗兒子因為周憬琛的強烈要求,已經被挪到了他的腳那邊。鋪好了被子躺下,吹了燈便睡了。
翌日天大亮,余氏早早起來在院子裡收拾。把蕤姐兒牽到隔壁王老太家,端了點東西送過去,拜托她照顧一日。兩家住得近,王老太跟葉嘉的關系好,連帶著余氏漸漸也跟她說得上話。
余氏把人送過去,王老太一口就答應了。
臨鎮叫東鄉鎮,雖然都是在西北這地界。論起繁華和人口,卻比李北鎮強上許多。許是因駐兵營在東鄉鎮的北郊,馬匪再猖獗也不敢直接襲擊那邊。駐兵營通常睜隻眼閉隻眼的,他們也清楚不能挑釁到眼皮子底下。那邊不受馬匪的侵擾,日子安寧許多,街道上自然商鋪林立。
葉嘉抱著膝蓋貼著周憬琛坐,早上最終還是箱籠藏到了屋頂隔板。周憬琛親手塞得,塞得很裡面。據說除非比他高許多,否則外人進來了也看不見。
打著哈欠,不乾活的早上,葉嘉暈暈乎乎地被車身帶得一晃一晃的。
周憬琛一家坐在後頭,孫玉山與孫老漢一左一右地坐在車轅子上。一路,他除了小聲跟孫玉山說了會兒話,大部分時辰都在凝眸沉思。偶爾感受到貼過來的溫軟,目光幾次落到葉嘉的臉上。余氏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囑咐他話,注意到他這個神色,眸中不由多了幾分異色。
他們到駐地點時已過了午時,不少各個村子募來的兵丁陸續到。營地的門口有幾個兵卒打扮的人擺了木桌攔著,桌上擺放著厚厚的名帖,每個到了的人都要去劃名字。
孫玉山就一個小包袱,牛車一停。他抱著包袱就先跳下去。站到一邊去等。
周憬琛東西也不多。余氏這幾日加急給他縫了些內襯的衣裳,一套外穿的常服。一包已經幹了有點像樣的自製香胰子和他自己畫的輿圖,別的東西什麽也沒有帶。
兩人下了車就聽到有人招呼,抱著包袱過去劃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