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周曄晦暗無光的前半生裡,那個比他年紀小很多的玩伴是他人生唯一在乎的人。葉子這個名字也只有那個孩子一人知曉。後來周曄被宮裡的人以皇子之名接回燕京,這個名字便再也沒有被喚過。六年前,他一次宴席上從顧明月的口中聽到這個名字,這便是顧明月受到偏愛的開始。
顧明月的臉色慘白,冷汗一汩一汩地往下流。她抓著匕首企圖刺向林澤宇,大聲的喝道:“你住口!大膽歹徒,私闖禁宮!來人!將他抓起來!”
林澤宇被阿玖操練了幾年,又上了戰場浴過血,早已不是當初的柔弱少年。幾個閃身躲開,歪著腦袋看向一旁神情莫名的周曄。周曄的目光落到他的臉上,再顧明月一匕首刺向林澤宇後腰的瞬間抬腿一腳將顧明月,將人給踹倒向了假山。
顧明月重重地砸在地上,手腕磕到了假山上的石頭,匕首咚地一聲掉入了池水中。
燈影晃動,樹影搖曳,風聲仿佛鬼魅在四周吟唱。顧明月意識到自己大禍臨頭,怕是要死在此地。她整個身體蜷縮著,瑟瑟的抖了起來。
周曄快步走過來,抓住林澤宇的胳膊厲聲道:“你是誰!”
“葉子哥哥不記得我?”林澤宇被人抓著胳膊也不掙,聳聳肩回道,“我是小宇。”
“小雨?”周曄看著他的臉,又扭頭看向顧明月。
顧明月緩了好久才爬起來,一雙眼睛瞬間盈滿了淚水。她委屈地搖了搖頭,泫然欲泣的模樣:“陛下,你別聽他胡說,他不是小雨,我才是小雨。與陛下朝夕相對這麽多年,我是何人陛下難道還不知道嗎?陛下不是早就派人去安慶府查過嗎,我就是小雨啊……”
說著,她手一指林澤宇,恨聲辯駁道:“陛下,這個人肯定是外敵派來刺殺你的!他是個男子,我方才親手摸過,就是個男子。此人心思歹毒,喬裝打扮成女子進宮,要說沒有目的肯定不可能!”
“姐姐,我叫你一聲姐姐是給你臉了。”林澤宇就知道她沒那麽容易認命,冷笑一聲:“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白眼狼。我爹好歹養育你多年,你絲毫不顧養育之恩,張口就要我一家人性命。當年之事是我爹娘做得不對,一家子被發賣我也認了。但你冒了我這麽多年,該享受的好日子我也還給你了。如今眼眨不眨地便倒打一耙,你說你叫小宇?當真是不要臉皮!”
顧明月自然不認,兩人你來我往。周曄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不知該信誰。
林澤宇見顧明月不見棺材不掉淚,打算硬撐到底。嘖了一聲:“葉子哥哥,我曾經從你身上拿走了一個玉佩。當時年幼不知輕重,如今想起來方知不妥。不問自取便是偷,是我不懂事。那個玉佩我本想還給你,但九歲那年遺失了……”
那枚玉佩是林澤宇從周曄身上拿走的,並非周曄送的。這個事情只有周曄跟小雨本人知曉。
隻這一件事,周曄立即知曉眼前此人並非撒謊。他驟然瞪向顧明月。顧明月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周曄的目光在一瞬間陰森了起來,“顧明月,你居然騙我!”
六年前,周曄被顧明月一聲葉子哥哥給叫走。又因一塊玉佩,相信了她是幼年時陪伴他的小雨。在聽顧明月的坎坷身世以後,開始了對她無底線的偏寵和包容。為她撐腰,幫她整治欺辱她的人。這一切的前提是顧明月先是他唯一的摯友,後來才有可能成為他深愛的女子。
結果這一切都是假的!此‘小宇’非彼‘小雨’,顧明月根本就是拿他當猴兒耍!
“你好大的膽子……”
事實證明,顧明月一點沒看錯周曄。在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以後,周曄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就向著顧明月走來。月光之下,刀刃泛著森寒的光。
顧明月還想狡辯,但她根本沒得狡辯。她此時是真的哭了,想過會被拆穿,卻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被拆穿。眼淚一滴一滴地從眼眶落下,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嘭嘭地地磕起了頭求饒。
“放過臣妾吧陛下,放過臣妾。”
她腦子飛快地轉著,開始提起自己的兩個孩子:“陛下,臣妾知錯了。臣妾真的知道錯了。就算臣妾並非小雨。但臣妾也是陪了陛下六年的枕邊人不是嗎?臣妾為陛下生了兩個孩子,幼子還在繈褓之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你真的忍心孩子失去母后麽……求陛下繞臣妾一命……”
寒光一閃,周曄的一刀砍在了顧明月的手腕上。顧明月發出一聲尖戾的慘叫聲,眼淚鼻涕瞬間冒出來。鮮紅的鮮血也是刷地一下就冒出來,很快就染紅了地面。
周曄又一次提起佩刀,冷冷地又是一刀。
這一刀砍在了顧明月的膝蓋上,又是一聲慘叫。
周曄並沒有一刀結果了顧明月,而是這樣一刀一刀地劃在她的身上。周憬琛上輩子廢了不知多少力氣傷不了的人,周曄很輕易就在她身上劃出了四五道口子。周曄似乎沒打算讓她立即死,只是劃了她十刀以後慢條斯理地收起了佩刀。
他蹲下身,貼著顧明月的耳朵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頰:“放心,朕不會讓你就那麽輕易的死了的。”
溫柔好似情人呢喃,顧明月卻瞬間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
林澤宇全程靜默地站在後面看著,園子外面響起了凌亂的腳步聲。有一隊人抱著細軟匆匆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