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也不是磨嘰人,三日後一大早就去了蘇家作坊。他們此次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定下一個長期穩定的供應商。洽談的合作是三年起步,自然得慎重。
那蘇倫也實誠,既然是長期合作,他也不為那點蠅頭小利跟葉嘉爭執。
兩人那麽一合計,葉嘉就跟蘇倫簽了個四年的澡豆供應契書。找了個當地的鄉紳做見證人,雙方簽字畫押。這事兒就這麽定了。那蘇倫的生意好也是有道理的,為人十分大方。見葉嘉十分喜歡他家那個頂頂金貴的澡豆,送了小三斤給葉嘉自個兒用。
葉嘉就喜歡這種生意人,乾脆地跟蘇倫定了三年的契書。
回去之前,還又訂了一批澡豆。貨是當場拿的,葉嘉叫人打開來指著澡豆給阿玖講。因著下回來拿貨,就是阿玖帶人來了。自然是用心聽用心記。
貨款當場結清,他們將東西打包裝上車。葉嘉沒著急當天就回,安排阿玖他們去買車,把貨送去客棧。此時叫了兩個年輕人跟著。
柳沅忙了一陣子又忽然出現了,跟從來沒離開過一般若無其事地跟著葉嘉的身邊。
幾個人在街上逛。輪台不只是有吃食鋪子,布莊,繡坊,鐵匠鋪子,胭脂水粉鋪子,玉石字畫鋪子……從頭逛到尾,應有盡有。葉嘉去了胭脂鋪子,這裡的胭脂種類比小地方強多了,但色澤也就那幾個。口脂倒是種類多一點,其實也就五種色澤。聞著挺香,價格也很貴。一盒口脂四兩銀子,這個價格也要的出口。葉嘉是知道口脂的成分,不得不說,不管哪個朝代,彩妝都是暴利行業。
最叫人新奇的是,輪台這邊最興旺的生意並非這些鋪子,而是柳巷。據說裡頭有輪台最大的銷金窩,裡頭的花魁娘子是大都督的心頭好。夜夜春宵,整個北庭都護府誰都不敢進去鬧事。
姐妹三去到輪台最大的酒樓,難得吃一頓好的。廚子的手藝還可以。但葉五妹一聽說這一桌就要十兩,吃了兩口就免不了皺眉:“姐,我怎覺得這大廚還沒我做的好吃呢?根本不值這個價!”
葉四妹也老實地點頭,不僅沒有五妹做得好,比她的更差。
“要是咱以後生意做大了,開個酒樓,指不定比這家的生意還要好。”葉五妹如今取代葉嘉成為周家掌杓,說這個話也有底氣。
柳沅沒有摻和姐妹三人說話,只在一旁埋頭苦吃。
兵營裡的吃食那當真跟喂牲畜不差多少了。糧食吃了都剌嗓子,油也不大舍得放,乾巴巴的。每次弄的吃食也就是填肚子,對柳沅這等格外看重吃食的人來說,那就是折磨。
葉嘉倒是沒想過要做酒樓,但也不是不能開。她打算做的生意肯定不只是香胰子鋪子,往後把盤子擴大,就會往別的領域跨:“你若是有這個本事把菜都給琢磨透了,叫吃過你做飯的人都想吃,那就給開。咱家也有吃食生意,擴大了也不是不行。”
“那可說好啊姐!”葉五妹眼睛蹭地一亮,“我可把你這話記著了。”
姐妹幾個正說笑著呢,旁邊隔了一個屏風的桌子忽然就傳來了一句不那麽客氣的話:“這年頭,小姑娘家家的口氣都這麽大麽?才做幾年飯就敢誇口比我這大廚都燒得好?”
葉嘉姐妹三一愣,以為在說旁人,便也沒管。
結果她們不理會,那人的話卻越發的不識趣,繼續陰陽怪氣。
葉嘉的笑臉一僵,透過屏風的薄紗看過去。屏風的隔壁桌子上坐著四五個人,其中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男人目光穿過屏風看過來。那一桌子也不知什麽人,瞧模樣像是年紀都挺大的。膀大腰圓的那中年男人站在其中,臉色不是很好看。
葉五妹與葉四妹面面相覷,看向葉嘉。
葉嘉眉頭皺了皺。
柳沅的眼睛眯起來,嘴裡還吃著飯,沒嚼完也不好開口說話。
他們花十兩銀子來吃一頓本是來這地方嘗嘗鮮兒的,畢竟第一次來輪台。葉嘉就想帶著兩人吃點當地美食。此時姐妹倆說點私房話自家聽著高興便是,沒想到惹來人不滿。
她們不說話,那邊那人反而揪著不放了:“小姑娘怎麽不說話了?方才不好詆毀我做的不好吃?”
葉嘉嘴角抿直了。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還容不得人說?
葉五妹有些被人咄咄逼人的態度給嚇到了。葉四妹膽子更小,啪嗒一聲把筷子都給放下去,攥著手半天不知該怎麽辦。葉嘉臉色一沉。
出門在外的她不想惹麻煩,就打算結帳走。那邊就走出來一個半大的小童,瞧模樣,應該是個學徒。兩人攔著,葉嘉沒忍住刺了一句:“怎麽?我們食客花錢來吃飯,覺著味道一般般,說一句都不成?這是哪家的官人老爺,行事如此霸道?”
“這位夫人說笑了,我哪裡是霸道,不是是想問清楚罷了。”
那人一面說話一面眼睛不住地瞥身後桌子上坐著的幾個人。幾個老頭兒不言語地坐著,那模樣是不管:“你們食客若是說的中肯,我們廚子的手藝才有進步。”
葉嘉往他身後一瞥,發現幾個老頭兒都好整以暇地看著。
柳沅卻插了一句嘴:“我看你並非是想要中肯的意見,而是自個兒幾斤幾兩被食客給叫破了名不副實的名聲在這跳腳吧?”
那中年男人臉一下子漲成豬肝,他當即就怒了:“哪兒來的小子在這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