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葉嘉。
葉嘉乾脆放下了碗筷站起身,剛要跟過去。
見周憬琛推的是原先住的那間屋的門,她眨了眨眼睛。余氏沒忍住彎起了眼角。誰也沒提醒他今兒換屋子了。
果然他頭才伸進去看了一眼就又退回來,扭頭看向眾人周憬琛的心裡一咯噔:“屋子搬了?”
“嗯。”葉嘉沒張口,是余氏先張的口。葉嘉看她搭話就又把筷子給拿起來,夾了一筷子肉塞嘴裡慢慢地咀嚼。余氏此時說的話就沒那麽好聽,至少在她親兒子聽來是不算好聽的:“看你心煩,乾脆把這個屋子給拆了。把你的東西都給搬出來。”
周憬琛:“……”
他一直以為母親說那些話是為了激他,誰承想還真的會把他的東西搬出來。周憬琛心裡不大順暢,目光不自覺地落到葉嘉的臉上。
葉嘉咬著筷子無聲地看他,也沒有解釋一句的意思。
頓了頓,他忽地抬手撫著嘴角。
在葉嘉的眼皮子底下,輕輕地用食指的中間關節刮了一下嘴唇。
事不關己的葉嘉頭皮一緊,耳根和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她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周憬琛眼睫低垂,狼狽的打扮配著落寞的神情莫名有幾分委屈。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解釋什麽,葉嘉趕緊放下筷子:“娘,我帶相公去找衣裳。換了新屋子,東西放哪兒都不好找了。”
說完,葉嘉從桌子後頭走出來,拉著周憬琛就進了後面的屋子。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葉四妹葉五妹等幾個人莫名覺得剛才那兩人的動作哪裡怪怪的,都避開了視線沒去看。余氏蹙了蹙眉頭,拿起筷子吃了口菜。低頭才看到蕤姐兒把她的小碗舉過來。蕤姐兒如今被養得白白嫩嫩,還有點胖墩墩的感覺。
她一隻手舉著她的小碗,另一隻手拿著木杓子。噘著油乎乎的小嘴兒:“祖母,餓,菜菜。”
余氏趕緊收斂了心神,拿起她的小碗給她夾菜。
夾了滿滿一碗,蕤姐兒心滿意足地捧著一碗菜去一旁的矮桌子上吃。孫俊兄弟倆也坐在那,小孩兒那桌上沒菜,都是吃完了來大人這邊要。三個人一塊吃,比較起來就吃得多。
葉嘉拉著周憬琛進了屋,周憬琛才知道換了屋子。這邊的擺設跟隔壁那個屋一樣,就是方位可能是反過來的。櫃子就放在牆邊,裡頭的衣物沒拿出來過其實還放在原地。不用葉嘉幫忙找,周憬琛自個兒就能找著衣裳。他找衣裳這功夫葉嘉把家裡盤炕的事兒給他說了。
周憬琛不是余氏那般不知俗事,自然知道炕是什麽。但那東西只有在幽州那邊見過,嘉娘是怎麽知道的?
說起來,周憬琛並非沒有發現過葉嘉的怪異。正常來說,一個西北鄉下的姑娘不該懂得這麽多東西。若說先前覺得葉嘉隨口能吟詩,叫他驚喜。如今炕這東西一擺出來,由不得他不懷疑葉嘉的身份。事實上,周憬琛知道炕這個東西還是上輩子。
因著女真族縷縷騷擾大燕的東北幽州之地,他親自率兵討伐才了解到火炕的存在。嘉娘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北姑娘,又如何知道火炕,還真的能把火炕給盤出來?
這個異常已經叫周憬琛難以忽略,他眼睫微微一動,略有幾分深沉地打量起葉嘉。
葉嘉敢盤炕,就不怕被人發現。說實在的,她身上的異常之處可太多了,細究就處處是破綻。她不知道一個西北土著少女是何等模樣,更不清楚原主是個什麽模樣,她只能照著自己原本的方式活。若是往後真要跟周憬琛牽扯不清,這些事無論如何都避不開他。
況且以周憬琛的敏銳,應該早就發現她古怪才是。
兩人四目相對,葉嘉坦然而無畏。周憬琛舔了舔嘴唇,沉吟了片刻,眸光卻柔和下來。如今不是個好談話的時機,眼波流轉間他便又將疑問壓回肚子裡去。點了點頭:“那個火炕大概多少日能用?”
“一般來說三到五日。當如今這個天兒,至少五日才能乾。”
葉嘉不清楚他方才停頓那一下是想說什麽,但看他剛才那個神情顯然是覺得古怪。但是他為什麽選擇不問,這讓葉嘉覺得費解。她看著他一件一件衣裳拿出來,不需要她幫忙,乾脆就不在屋裡待著:“灶上有溫著的熱水,要用就自己去提。”
說完,她人已經出去了。
周憬琛拿衣裳的手一滯,食指屈指頂在唇上。思索了片刻,勾唇緩緩一笑。把衣裳放到床上,也轉身出去拎水拎桶。來來回回都要經過堂屋,弄得幾個人吃飯都有些不自在。
孫老漢葉五妹幾個人自打周憬琛回來就放下了筷子,余氏倒是吃了兩口,但後頭也放了筷子。葉嘉出來就看到大家夥兒都放下筷子不吃,等著。便又回到自己位子坐下來:“都繼續吃吧。相公洗漱還有好一會兒,大冷的天兒一會兒飯就涼了。他一會兒吃,我給他做便是。”
葉嘉這麽說,其他人的眼睛就又看向了余氏。
余氏琢磨著也成,這麽等著一會兒飯涼了又不好吃。不如兒媳過會兒給做新鮮的。於是就拿起筷子也吃起來:“都趁熱吃吧,等會兒收拾乾淨,嘉娘再給允安做便是。”
她話這麽說,其他人便也忐忑地拿起筷子吃。
不過吃了兩口也就放開了,什麽事兒都沒有喂飽肚子重要。吃罷飯,葉五妹便端著碗筷準備去後廚,孫老漢也去燒熱水。林澤宇左右看看不知道能幹什麽,就縮在一邊不說話。周憬琛可算是洗漱好,換了身衣裳走出來瞥見了就點了他:“往後吃完飯洗刷碗筷,洗衣裳這事兒,叫他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