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公孫家也未想過與郭家決裂,這是一個好消息……”放低了聲音輕聲說,左淵睜開眼睛,掃了眼陳管事。
這陳管事,便是郭盛放在他身邊的耳目。
因此,他與郭盛的回復便就十分重要,萬萬不能讓郭盛多思,並有與公孫家為敵的想法才行。
思及此處,左淵的思緒飄飛了一瞬間。
不過十年而已,當初還算英明的郭盛已經換了個模樣。天下尚且未定,他卻已經開始想著怎麽排除異己了。
眼中諷笑一閃而過,左淵把思緒複又壓下去,再次恢復了沉穩平靜的樣子。
陳管事聽了,目光微動,說:“這麽說,公孫紹並未想過退婚,之前那樣只是裝出來的?”說道這裡,他臉上逐漸浮現出得意。
左淵的幾個近衛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
這人怕不是個傻得。他是覺得公孫家傻啊,還是好糊弄?
“公孫紹寵愛公孫月之心,人盡皆知,還曾說過,要以公孫家一半家財送嫁。”左淵掃了眼陳管事,點到即止。
陳管事臉上的笑頓時卡住,左淵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明白。
公孫紹疼女兒至此,饒是他再怎麽覺得郭陽優秀出眾,怕是對方也不會想嫁女的。
“那公孫家會真心保護六郎君嗎?”陳管事目光一掃周圍的人,眼見沒人看他,這才微微放心,跟著強行壓下那股因自作多情而產生的燥意後,又擔憂道。
“公孫家歷來中立,不會在這個時候與郭家翻臉的。”有人揚聲說,話語略有些輕慢,跟著一道人影從前廳走來,乃是一個面色白皙,穿著身青色袍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
他下巴抬起斜掃了眼陳管事,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視和那一身的傲氣。
陳管事渾身一緊,低頭彎腰,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見此,一眾近衛眼中笑意一閃,暗道一聲活該。
在他們看來,這陳管事著實是不知所謂。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管事,竟敢在自家主上面前出言不遜,莫名自傲。就連郭盛都不曾在自家主上面前這樣,他算個什麽東西。
還是齊先生厲害,幾句話就敲打的他不敢再放肆。
可惜,自家將軍行事磊落,性格也較溫和。先生不在,他也懶得理會這人。照他們說,這樣的人合該好好收拾一頓才是。
齊鳴走過陳管事時哼了一聲,跟著收斂了身上的傲氣,面帶恭敬,頷首行禮,說:“將軍,我去晚了。郭家郎君院中一個仆役,兩個婢女,還有他的一個護衛,都已身死。”
“護衛?”左淵詢問。
仆役和婢女都是在漳州采買的,有探子也不奇怪,可這護衛都是從郭家帶來的,怎麽會……
“正是,隻知這護衛名叫於全,是郭家家主撥過來的,至於後續,正在繼續追查。”
“將過程寫好呈給我,我一並送回豫州。”左淵吩咐。
“是。”齊鳴立即領命,而後退下。
左淵起身,去了書房,斟酌再三,寫好了一封信,待到齊鳴將他的信送來後,一並裝進木匣內封好,讓人快馬送回豫州。
書房內再次恢復了安靜。
左淵坐在桌後,忽然一笑。
此次,郭家吃了虧,而幕後之人也如了意。可最高興的,卻是公孫家,總算甩掉了這樁婚事。
思及此處,他腦中立即浮現出公孫月噘嘴瞪他的樣子,心中不由一動。左淵嘴角的笑意更濃。
唔,今日為了表明他的立場,他可是說了不少惹這姑娘不高興的話。看樣子,怕是氣的不行。下次再見他,也不知道會不會不想理他了。
不,或者說,她會不會更想打他一頓?
摩挲了一下食指,左淵輕笑了一聲。他閉目往後一靠,又想起了那個雨夜,和雨夜中揮刀的小姑娘。
“誒,你做了什麽招人恨的事啊,竟然讓這麽多人追殺你?”她笑吟吟的,隔著雨幕對自己說。
怕是那些追殺自己的人也沒想到,本來只是順手滅口的行為,竟然讓他們功虧一簣吧。要知道,公孫月一行人,一開始可是不準備插手的。
而他,當時已經身受重傷,若無意外,怕是要死在那裡了。
可偏偏,就是遇到了意外。
想不到,他這條爛命,也能這般幸運,遇到奇跡。
左淵低聲笑著,嘲諷的,譏誚的。最後隻余下淡淡的溫柔。
公孫府,書房。
公孫衛看著站在公孫紹身後的公孫月,聲音一揚,說教起來:“三娘你先出去,我和你爹有事要說。”
公孫月微笑,看向她爹。
這個公孫家,做主的是她爹,能使喚她的,也只有她爹。
看她這副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公孫衛臉頰一緊。
不愧是公孫紹的女兒,和他一樣惹人生厭。
第16章
“不必,”公孫紹輕描淡寫道,連個理由都懶得說。
公孫衛面露不悅,正欲再說,就被直接打斷。
公孫紹看著他,神色如常,說:“有話快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我很忙。”
他看著公孫衛,不像是在看一直討厭的弟弟,更像是在看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公孫紹是真的不在意他,公孫衛忽然意識到,可他心中,反而更加惱恨起來。
因為,這種不在意,其實是一種來自勝利者面對手下敗將時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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