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抿唇,有些尷尬地說:“我也睡不著。”
封弋抬手,按亮了一盞床頭的小燈,昏黃的燈光撒在倆人身上,顯得靜謐而柔和。
“那聊聊吧。”封弋說。
南知側著身,問:“聊什麽?”
封弋便笑:“你對我沒什麽好奇的?”
“有。”南知坦誠點頭,“但我怕問了……你會生氣。”
“我不會。”
南知半信半疑,最後還是大著膽子問:“那,你和爺爺,為什麽會那麽水火不容?爺爺明明說,你小時候,是很喜歡纏著他的。”
封弋自嘲地笑了一聲:“小時候的事情,其實記不太清了,但從我有記憶開始,我一直覺得,在他眼裡,我不像一個活生生的人,更像是,我爸的一個替代品。”
“我爸很出色,從小就聽話,不讓他操心,高中每次考試幾乎都是第一,高考又是輔川狀元,後來畢業之後,也是爺爺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我那時候,確實也不成熟,十六七歲的年紀,隻想證明我就是我,不是我爸,所以選擇了一條和我爸完全不一樣的人生道路,處處和他對著來。”
“爺爺他其實也想疼你們的。”半夜總是容易讓人情緒泛濫,南知鼻尖泛著酸,眨了眨眼,說,“這三年,我身邊很多人都說過,我是踩了狗屎運了,爺爺把我當親孫女一樣,其實我知道,爺爺對我這麽好,是因為這幾年你們都不在他身邊,他想要對人好都沒機會。封弋,你現在……還討厭爺爺嗎?”
封弋搖頭:“我很感謝他。”
“感謝?”
“感謝他對你這麽好。”
感謝他,在自己不在國內的這幾年裡,照顧了她的女孩。
*
這一晚,倆人聊了很久很久,分針慢慢悠悠地轉了不知道幾圈,南知終於開始感覺到眼皮打架的滋味。
封弋看了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半了。
他拍拍床沿,說:“睡吧。”
南知點頭,換了個更愜意的平躺姿勢,但就因為這,視線不經意掃到了床前面的那個櫃子。
她忍不住借著今晚的好氣氛,問了一個好奇許久的問題:“封弋,你這個密碼鎖上的1421,是有什麽含義嗎?”
封弋目光微頓,回答:“隨手撥的,沒什麽意思。”
果然。
南知撇了撇嘴,向他道晚安。
封弋再次把燈關上,不多時,床上的人徹底安靜下來,呼吸平穩,像是已經陷入安眠,但他卻依舊毫無困意。
面向床的方向,封弋借著月光,看到了她垂在床沿的右手,白皙的、小巧的。
封弋勾了勾唇,煞有興致似的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食指,像是在逗弄。
南知沒有反應,他就又得寸進尺地碰了她的掌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癢,睡夢中的南知皺了皺眉,突然伸手抓住了他搗亂的手指。
食指被一陣溫暖包裹,封弋的喉結滾了滾,腦子裡像加了濾鏡,只剩下一種顏色。
她沒有松開,他也沒有將手抽回。
就保持著這個姿勢,封弋閉上了眼睛。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半,南知還沒醒,但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松開了他的手。
她像隻小蝦米似的側躺著,雙腿彎曲,雙手抱著一個枕頭,聽說,這種睡姿,代表缺少安全感。
薄被滑落,隻蓋到膝蓋,白色T恤下擺卻往上卷起,露出了大腿根,甚至隱約還能看到一抹淡藍色。
“艸。”
早上本就容易衝動,封弋移開眼神,抓著被子一角往上扯,將那點風光徹底蓋住。
沒有吵醒她,他洗漱完,先一步下樓。
封震業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飯,見他下來,問了一句:“知知呢?”
老爺子不喜歡吃西式早餐,桌上只有砂鍋粥。
封弋給自己盛了一碗,慢悠悠道:“昨晚睡太晚,還沒醒。”
封震業:“……”
一旁正在擺餐具的張姨諱莫如深地笑,提醒老爺子:“老爺子,新婚燕爾,正常正常。”
封老爺子不再多言,低頭喝了口粥,氛圍有些沉悶。
張姨知道倆人之間關系不好,正想開頭緩和一下氣氛,卻沒想到封弋主動開口:“爺爺,知知還沒起床,不然吃過早飯,我先和您下一盤?”
這話一出,不止張姨愣住,連封震業自己都愣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咳一聲,回答:“也、也行吧,雖然和知知的水平肯定不能比,但勉強湊和。”
*
半小時後,南知帶著困意走到樓梯口,看到樓下這副場面,一時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爺孫面對面坐著,封弋不知道下了哪一步,封震業“嘖”了一聲,很嫌棄地說:“就你這水平,以後跟知知好好學學,不然別跟我下。”
南知正擔心封弋會不高興,但下一秒,卻只見他笑著點頭,沒有絲毫不耐。
“爺爺說得對。”
南知:?
她的視線移到另一側,張姨正在收拾餐桌,南知朝她使了個眼色,指了指餐具後,又指向房間。
張姨秒懂,幫她盛了一碗粥,放輕腳步端著走上二樓,沒有驚擾對弈的爺孫。
關上門,張姨松了口氣,壓低聲音,卻難掩激動:“知知,你是沒看到,剛才在餐桌上,我還以為又要吵架,沒想到阿弋居然主動問老爺子,要不要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