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宇飛昂首挺胸,故作鎮定:“學完了,出來玩玩不行?”
“玩玩就玩到酒吧?你才十五歲,你怎麽進去的?”
黎宇飛哼聲,把頭扭到一邊,不回答。
他那群“朋友”都是成年人,而他長得高,混在一起沒人懷疑他是未成年。
薑予眠抄起手:“你要是不肯說,我可以讓你媽媽來問。”
黎宇飛又把腦袋甩過來,瞪她:“這麽大了還告家長,你羞不羞!”
薑予眠絲毫不懼他故作硬氣的模樣,連語氣都不曾改變,“欺騙犯錯的人又不是我,我羞什麽?”
黎宇飛瞬間漲紅臉,“我爸都不管我,你憑什麽管我?多管閑事。”
見他惱羞成怒,薑予眠風輕雲淡地拋出一句:“你覺得這些話對我管用嗎?”
她的確不喜歡管閑事,但黎宇飛是黎叔叔唯一的兒子。吃了黎家這麽多飯,承了黎叔叔那麽多人情,她無法放任一個可能誤入歧途的小孩不管。
薑予眠做勢拿起手機,黎宇飛連忙撲過來,按住她的手:“別打!”
最怕的就是一記硬拳打在棉花上,他有弱點,所以只能投降。
在薑予眠的犀利“審問”下,黎宇飛承認自己這段時間撒謊,其實都在跟他那群“兄弟”鬼混。
聽完他的坦白,薑予眠心情微妙。
她記得,前兩年開始見到黎宇飛時,是個意氣風發,有些調皮但很可愛的弟弟。
一個人的變化總會有原因,她先不問原因,隻問:“你現在做這些事,開心嗎?”
黎宇飛低下頭。
薑予眠懂了。
她問:“既然不開心,為什麽還要去做呢?”
黎宇飛告訴她:“他們讓我覺得自由。”
黎文峰忙於工作,顧不了家裡,肖虹玉又對兒子太過呵護,衣食住行全都要過問,讓黎宇飛覺得很壓抑。
“我媽總是問東問西,我知道她是為我好,所以我只能承受。”
因為丈夫太忙,肖虹玉的注意力都用在兒子身上,只要當他找借口出來,在外面才能隨心所欲。
薑予眠嘗試溝通:“你可以試著把你的想法告訴你媽媽,而不是用欺騙的方式讓整件事情變質。”
欺騙、隱瞞,最後傷人傷己。
“沒用,我媽就那性子,改不了。”
薑予眠勸他好好溝通,黎宇飛卻認定這個辦法沒用,兩人產生分歧,眼看著就要聊不下去。
一旁看戲的陸宴臣終於邁開步伐,來到薑予眠身邊:“讓我跟他談談。”
陸宴臣把人帶到邊上,不知道說了什麽,黎宇飛竟真的被說服。
短短幾分鍾,黎宇飛跟陸宴臣建立起非一般的情誼,一口一聲“陸大哥”喊得親熱。
他承諾回家會跟父母好好溝通,薑予眠不禁看向陸宴臣,心裡萬分佩服。
黎宇飛又變成曾經那個可愛的弟弟,朝她撒嬌:“姐,我餓了,你能帶我去吃飯嗎?”
薑予眠心軟:“想吃什麽?”
黎宇飛毫不猶豫道:“小龍蝦。”
弟弟餓了要吃飯,薑予眠自然不會拒絕,不過陸宴臣也在,於情於理她都要問一聲:“你要一起去嗎?”
陸宴臣頷首:“卻之不恭。”
龍蝦店在樓上,三人站在一起等電梯。
薑予眠終於想起問:“你怎麽在這兒?”
“出差,正好來線下市場看看,結果遇到你。”當時他在二樓看到薑予眠,才走下來。
薑予眠淺淺點頭,忽然想起:“話說,你怎麽知道他是黎宇飛?”
陸宴臣失笑:“就他一個人跑,還不明顯嗎?”
薑予眠一拍腦袋:“對哦。”
“別拍。”
“昂?”
“聽說拍腦袋會變傻。”
“……”她懷疑陸宴臣在諷刺她剛才的問題,但她沒證據。
好在,電梯到了。
他們進去後,突然來了一群人,趕在電梯關門前一窩蜂擠進來。
站在中間的薑予眠下意識退後,左胳膊突然被人握住。
電梯裡的胖男人往後一擠,眼看就要撞到她身上,忽然,她整個身體被人帶著往右一轉。
新的位置,她面對著冰涼的電梯牆,背抵在一個熟悉又溫暖的胸膛前。
左胳膊已經被握著,卻是向她腰間收攏的姿勢,減少佔地空間。而右邊,陸宴臣的右手抵在電梯牆面,避免她與牆相撞。
她被圈在懷中,與所有危險隔絕。
她的後背緊貼陸宴臣的心臟,夏季衣服單薄,她似乎感受到顆熱烈跳動的心臟,在她身後起伏。
身體麻麻的。
“叮——”
電梯門開了。
薑予眠下意識轉身,胳膊從他手裡滑脫。
陸宴臣低頭看她,“還沒到。”
她停住腳。
電梯裡的乘客走了一批,又湧進來一波。
他們再次被逼到角落,這一次,兩人徹底面對面。
逼仄的空間,紊亂的呼吸,交織的氣息。
天才的大腦也在這刻變得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