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地說起這個,辛長星頓時覺得心情變差了,他越過她,在圈椅上坐下,嗓音寒涼。
“……你既敢做,還怕人說?”他擰著眉心,旋即又松開,“罷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
青陸覺得特冤枉,她睜著一雙鹿眼,反問了他一句,“標下是頭破了,不是壞了,昨夜的事兒都記著呢……”
辛長星哦了一聲,垂目問她:“睡著之後,你也記得?”
青陸慌了一慌,撓撓腦袋。
“標下說夢話了麽?”她不知道自己的睡相如何,甚至害怕自己在睡夢裡透露了秘密,她勉強的笑了一聲,“您說給標下聽聽?”
那樣一張小臉上掛了些許慌亂,辛長星看出了她的緊張,唇畔牽了一絲兒笑。
“誇讚本將好看的話,就不重複了,旁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大將軍這一眼委實意味深長,青陸思忖了一時,老老實實道,“標下身為男子……”
說完這句話之後,委實有些心虛,她又接了一句,“您知道吧。”
辛長星嗯了一聲,“你隨意。”
這一聲兒隨意把青陸炸了個靈魂出竅,她惶恐地把三魂六魄抓了回來,顫顫巍巍地說:“標下身為男子,縱然說了些什麽不恰當的,您自己消化消化,也別放在心上,標下先向您告罪了。”
這樣的話題還是早早結束的好,她大著膽子拍馬屁。
“您昨兒救了標下一命,實在是標下的救命恩人,標下以後有了錢,一定給您修個生祠,把您的好,樁樁件件的,都寫進去。”
說到這裡,她忽然惶惑了一下,皺著眉頭說,“大將軍,說起來,標下還不知道您的高姓大名……”
當兵十數年,不知主將姓名的大有人在,辛長星不以為意,輕輕啟唇告訴她。
“辛長星。”他淡聲兒說了一句,然後望住了她輕顫的眼睫。
可青陸卻並不覺得這樣的名字有多特別,她拍著手讚歎了一聲兒好名字,便想要告退了。
“怪道翁主說您的字叫熒惑,原來您大名兒是叫做長星。”她有心奉承,絞盡腦汁想了一時,“長星勸爾一杯酒,一世之雄曠世才!”
辛長星一怔。
世人談及長星熒惑,多謂之災星,上一世他戰死牙狼關,朝中便以長星出東方,無常也為由,大肆抹殺他的聲名。
“英雄萬事期一快,不複區區計成敗。”他低聲念了這首詩的前兩句,頗有些感觸,繼而抬頭,卻見這小兵已然退到帳門前,隨時要出去的樣子。
他望住了她,眼神清洌,“鄭青陸,你入伍時的腳色文書上,並沒有寫你識字。”
彼時普羅百姓識字者甚少,若有識字者,在軍營中一定會得到重用。
冷不防被大將軍問起,青陸腦中轟的一聲,血液倒行,有點暈眩。
可大將軍問話卻沒有停止,他坐在圈椅上,眼光雖平視與她,可仍讓青陸覺得居高臨下。
“不僅未寫識字,文書上的名字,錄入的是鄭鍋盔。”他聲氣兒平和,語音緩慢而悠閑。
青陸的手揪緊了帳簾的一角,面上頹敗如灰。
她早就應該知道,大將軍什麽都能查出來。
好在她自八歲之後便做男兒打扮,便是被發現了頂替一事,女兒身也不會被發現。
“大將軍,標下哥哥自小身體羸弱……標下這才代他入伍。”她心如死灰,但好歹還是要分辨幾句,“標下如今也立了功勞,以後還會建功立業,您又這麽器重標下……”
她素來伶牙俐齒,說到這裡不禁抬頭覷了一眼大將軍。
大將軍眼梢微挑,眼眉間有慵懶的意味。
“誰說本將器重你?我只是……”他語音拖長,斂起了所有的鋒芒,有些無可奈何的樣子,“拿你沒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不出意外,今天還有一更。
仙女們來排排坐,姐姐發紅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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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拆穿(下)
辛長星的心情有些複雜。
到底還是栽了啊, 青梅杳杳,恩人無蹤,到頭來還是時刻戳在眼窩子裡的人佔了心田。
他看著堵著帳門的小兵, 臉頰飽滿,燈色一映,像他手邊的這盞粉彩蝠桃杯一般鮮潤。
茶是喝不下去了,他手指伸向懷中,捏了青陸的玉淨瓶出來。
大將軍的手指很美, 青白修長, 瑩潤有光,便是他指尖那枚玉淨瓶,都不及他的手指之美。
可青陸的眼裡只有她的玉淨瓶。
原來, 是在大將軍的懷裡啊,早知如此,她就要找機會摸將軍的胸膛了呀。
懊悔之色漾在眼底,青陸立時就離開了帳門,往大將軍身前站了站。
“羊脂白玉而製,雕工精湛, 便是連垂柳枝上的露水,都雕刻的細致。”辛長星指尖握起, 將玉淨瓶收在掌心,並不打算還她,“玉淨瓶雖小,卻能知其出處, 瓶底刻有極細微的‘璞’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