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陸把手裡的紙錢一扔,喜笑顏開地跳過去,抓著畢宿五的手臂,兩個人轉著圈跳起來。
“好小子,就知道你不會死。”
“那是,我這小命雖賤,可還大有用處呢!”
兩個小兵抓著胳膊亂跳,喜笑顏開的,大將軍在一旁默默看了一時,不自覺眼梢也掛上了一絲兒笑意。
青陸跳了一會兒,覺得身子有些不適,也沒當回事兒,停了下來,走到大將軍的眼前,仰著頭衝他樂。
辛長星不自然地收起了笑,輕咳一聲,“怎麽?”
青陸笑的小虎牙支棱出來,“您也替標下高興吧?”
“心如止水。”辛長星拿眼梢斜斜乜了她一眼,“本將軍的兵完好無損,是件幸事,談不上高興。”
青陸一臉我就知道的神情,歪著頭樂,“那您怎麽笑的一臉慈祥,像個老父親似的?”
他是有多老?
辛長星悲哀地看著青陸和畢宿五。
倆小兵都是十四五的模樣,畢宿五顯大些,卻仍能看出來毛頭小子的稚嫩。
辛長星不禁懷疑,是不是活了兩輩子,精氣神兒就老了?
好在他真的不老,不過才二十一歲的年紀,哪怕活了兩次,也仍是意氣風發的青年。
辛長星欲蓋彌彰,閑閑地往外頭看了一眼,天色灰了,山雨欲來的樣子。
“鄭小旗,你如今膽量漸長,居然敢調侃本將軍了。”他嘴上這般說,心裡卻十分適意。
青陸仰著頭笑的眉眼彎彎,把實話說給大將軍聽,“……給您瞧出來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笑眼如月牙,瑩瑩有光,辛長星有些不自在的負起手來,冷哼一聲,“說岔了,平時膽子也不小。”
說著,大將軍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從青陸的笑眼上收回來,負著手出去了。
再愚鈍的人,也該知道將軍待她不同,青陸腦子少根筋,即便想不到男女上頭去,可也知道大將軍對她格外關心些。
畢宿五在一旁撓著頭看的分明,眼神奇怪。
“你就這麽跟大將軍說話的?誰給你的狗膽子啊。”他湊上頭,探著腦袋問,見青陸不搭理他,這便離遠了身子,上下打量青陸。
“先前部營裡都傳說大將軍好小相公,我還不信,這回倒有點兒信了。你看你這細皮嫩肉、娘裡娘氣的,大將軍九成九看上你了。”他一本正經地思忖,“才將我看著,大將軍對你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一定是特別特別地寵愛你。”
青陸奇怪奇怪地看了畢宿五一眼,踢腳邁出了這壽材鋪子——這裡陰風陣陣,怪瘮人的。
“嗐,你是不知道大將軍先前是怎麽收拾我的。”她覺得畢宿五腦子出了問題,“你要是知道,鐵定就不會這樣說了。”
兩個小兵一路說著,一路便往城門上去了。
土剌城早就打了下來,目前最大的問題不過是駐防,兩人歸了隊,因著營嘯一事,許多新兵們都受了傷,畢宿五同青陸完好無損的,營將便讓他倆人一隊,去城牆上站崗。
入秋的時分,又是連日的陰雨,兩個小兵站在城牆上的風口,冷的牙花子直打架。
好在穿的是甲衣,青陸一張巴掌臉隱在帽盔下,凍的嘴唇青白,她抖抖霍霍地往懷裡拿了個小油紙包出來,從裡頭揀了兩顆玫瑰糖,丟給了畢宿五一顆,然後自己吃了一顆,這才稍微緩回了點精氣神。
夜漸漸地暗了下來,城牆下頭飄起了零星的鬼火,畢宿五又開始縮頭縮腦,害怕起來。
青陸手扶在自己的□□上,小腹倏忽由下而上傳來一股墜痛感,她不由地把頭抵在了手上,咬緊牙關,抵禦著疼痛帶來的不適。
她這是怎麽了,莫不是午間吃壞了腸胃?
也沒吃什麽啊?她以為畢宿五死了,便也吃不下飯,小竇方兒在那兒啃鴨油燒餅,給了她一個,那能吃出什麽毛病來?
可是痛的地方也不是腸胃呐,青陸擰著小眉頭,一手捂著小腹,一手撐著□□,正強忍,便見遠處的天幕下,零星的鬼火忽地連成一線,往土剌城而來。
不好,敵軍進犯!
青陸第一個警覺,她打起精神,高呼了一聲有敵軍,這邊拿起手邊的火折子,點起了牆垛子旁的烽火,一時間,呼喝聲頓起。
果有北胡人進犯,只是他們沒料到的是,昨日他們在牙狼關,逢上了上柱國大將軍辛長星率領的兩千騎兵,被打了一個落花流水,今晚意欲奪回土剌城,竟然又逢上了上柱國大將軍在此駐守。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們料想土剌城經過五天的攻防,必然精疲力盡,一舉佔城不在話下,可是這裡為何兵力又大增?
北胡的將領百思不得其解,但來都來了,怎麽辦呢,硬著頭皮硬上吧。
北胡人擅長騎馬射箭,眼看著得不了什麽好,綁了火的箭便嗖嗖地往城牆上射來,青陸躲在城垛下,眼見著火箭從耳邊嗖嗖而過,嚇的連肚子痛都給忘記了。
可是畢宿五這個殺材,偏要站起來往她這裡跑,抱著頭撅著屁股的,快要跑到青陸這裡了,一柄綁著火的箭便射過了過來,眼見著便要穿過畢宿五的腦袋,青陸氣的一個箭步往他身上一撲,以脊背為畢宿五擋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