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隨著大將軍進來,她不是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事,一貫的插科打諢,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
“我還是個孩子呢,哪兒能有孩子……”大將軍的官兒越坐坐大,這會兒都是天下之主了,青陸有點沮喪,“我才找回爹娘,總要承歡膝下,給您生不了孩子,您找旁人吧。”
辛長星覺得有點頭疼,他是個怪癖多多之人,在愛情上也有毛病,認準了一個,一輩子都不改,生孩子怎麽能和旁人生呢?
他頭一個摸過的人是她,頭一個共寢的是她,頭一個愛上的也是她,若是同旁人這個那個的,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先承吧,想承幾年就幾年……”他悲哀地看了看眼前穿著大大盔甲的小兵,“得空時,為我想想,翻年我都二十二了……老來得子總會忍不住溺愛,皇太子肩扛天下,該當為子民負責……”
肩膀上好像多了什麽,青陸覺得自己難堪大任,她也有點悲哀地望著大將軍,眼角向下,像隻可憐巴巴的小狗。
“您打量打量,我這樣的資質能生出來個什麽樣兒的?到時候生出個荒腔走板的孩子,您上哪兒說理去?百年之後,史書上該怎麽寫?”
人生怎麽這麽艱難呢?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層出不窮的,辛長星蹙著眉,由小竇方兒手裡接過食盒,由第一層拿出了一碟虎皮糕,往她嘴裡投喂了一塊。
好在她如今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想,已經有了做他的皇后的打算,再加把勁兒,明年總能順利討上媳婦兒的吧?
她不經餓,這會兒接過辛長星手裡的小碟,就著小碟吃了一口糕,“您不吃些?”
辛長星拿手指為她輕輕捏下唇畔的一片糕屑,放進了自己的口中,動作流暢自然,“史書不過是身後名,眼下擺在你眼前的是,萬乘之主,天下之富,皆由你驅使。”
青陸歪著腦袋看他,“您這是拿功名利祿來利誘我麽?”她搖頭,望住了他從唇畔落下的那一隻如玉的手指,“您當了天下之主,往後就要困在這四方城裡,我還有著自由自在的夢,同您不是一道人……”
辛長星的心被揪起來,生怕她說出什麽決絕的話,他看著她,眼神專注深刻,像是要打動她似的。
妻子像是璞玉,你待她十足真心,璞玉便會褪去包裹,光芒萬丈,你若待她涼薄,她便會包裹愈深,不肯袒露自己的心。
他的小兵有個和旁人都不同的腦回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冒出石破天驚的想法,他只有慢慢地等。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叫她安心,“我們同旁的未婚夫妻不一樣,我們還是一起上過陣的同袍,感情基礎深厚,我不怕等。開疆辟土未有盡時,老鷹怎可困頓四方城,你若信我,千裡沃野,萬裡山河,我們一起去。”
江山畫卷緩緩被拉開,西北的風,東南的月,遼東的雪,西南的花,四季的景象在眼前鋪排開來,就著旖旎的想象,青陸吃完了一碟糕餅。
吃相再可愛,還是有些糕屑落進了甲衣,青陸站起身來,抖落了一會兒,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這件大大的盔甲,才想起來什麽。
“這是我祖父的盔甲,先前我就聽說他要將這件送給您,這回偷跑了出來,特意來帶給您,助您打勝仗,不過您已經贏啦,也不需要了……”
他有些感動,有些意外。
她穿著不合體的盔甲來,他沒有多想,以為她要同他一起作戰,沒有多想,誰料到她竟是專門為他送盔甲的。
眼睛有些微酸,他拍拍她腦袋上的那顆團子,唇角微揚,“甘老將軍這件盔甲該當供奉在麒麟閣,從前應當是見過的,倒是一時沒認出來。”
青陸跳了一跳,盔甲空落落地在她的身上晃蕩,她把腦袋從領口縮下去,在裡面嗡嗡地說,“我脫下來,您穿上試試……”
辛長星笑她可愛,拿手去幫她拉起盔甲的領口,大約是盔甲的金絲扯住了她的頭髮,她在裡頭悶悶地喊,“啊,卡住了,我卡住了……”
金鑾殿的明柱後,以簾相隔,後頭滿滿當當地簇了一堆人,定國公府的老公爺甘菘手裡抱著一尊香爐,雙目炯炯有神,怒視前方,在他的身後跟了一串人。
步軍司指揮使甘霖死死地抱住自家祖父的腰,身後是自家爹爹甘瓊,後頭跟著的是國公夫人南棠月,正攥著甘瓊的手,側耳聽著大殿裡的對話,時而咬牙切齒,時而恨鐵不成鋼。
那大殿裡傳來一聲聲兒對話,直叫他們一家子,差點沒當場背過氣去。
“解不開……”
“您別光解啊,上手脫呀,先把上面脫了……”
“你頭太大了,會卡住的……”
“那您從下面拽,快點呀……”
“啊啊啊啊啊我又卡住了!您輕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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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裝修工